“凭什么!你凭什么不给我钱!我上个月才给你生了个儿子,聂国兴你过河拆桥也不是这样的!”
“你还记得你上个月才生了儿子?为了打牌你连儿子都不管了?!”
“我管生还管养吗!”
“我儿子我赚钱养,但你得带啊,我总不能背着儿子去工地吧??”
“我不带!凭什么让我带!我管生还得管带吗,什么好事儿都让你聂国兴一个人占尽了!”
“那也是你儿子!”
“我儿子怎么了,他姓聂!”
“你!”
“聂国兴你别冲我吼,你今天要是不给我钱,我就……”
“呜哇——”
稚嫩的婴儿哭嚎响彻整个楼道,给本就热闹的正午增添了一抹无法忽视的存在感,楼下不时有人摔门低骂。
筒子楼就是这点不好,家里有个什么事儿,那基本就是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了,完全没有任何私密性可言。
说来也是缘分,上个月月初,那家和聂家的媳妇在同一天的同一间产房里一前一后生下孩子。
聂家的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家的生了个秀气的闺女。
两家邻居几十年,到了这一代,没想到还占了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缘分,这原本是件为人津津乐道充满喜气的好事儿,但怪就怪在赵春花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太太。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和老邻居聂老太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两家时常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闹得大院人仰马翻,到了后来,两家又各自生了个儿子,还都是独生子,那攀比起来简直就没边儿了,小到儿子的身高,大到儿子的成绩,甚至是长相,能比不能比的都要比一比。
那大勇和聂国兴也可乐,从小到大几乎交替着争夺全校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名次,并同时在初三毕业那年合伙辍学,一个跑去工地搬砖,一个跑去学开车,人生轨迹基本持平,让两家大人无事可比。
最后还是赵春花凭借着自己傲人的健康身体成功熬死了聂家那两个老邻居,自觉人生已经达到圆满,才停止了儿辈间无意义的攀比。
可惜,才消停不过几年,赵春花的圆满人生就彻底葬送在了上个月。
聂家生了个儿子。
她那家,居然只生了个闺女。
同样都是三代单传,到了这一辈,怎么就落后这么一大步呢。
赵春花现在出个门都觉得老邻居们看她的目光带着嘲讽和同情。
这让和聂家攀比了一辈子从来没落过下风的老太太心里极度不舒坦,于是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儿媳妇纪兰。
还有那躺着小床里人事不知的那旖。
那家的午饭很简单,一锅粥,两盘时令蔬菜,一盘昨晚剩下的回锅肉。
吃完午饭,那大勇去房间午睡,纪兰收拾完餐桌上的残羹剩饭,抱着那旖哄了哄,便撩起衣服喂奶。
赵春花躺在客厅的躺椅上,吊梢眼半耷拉着,手中的大蒲扇有一搭没一搭扇着肚子,似睡非睡。
阳台上,花瓶里的小野花焉哒哒开着,风铃时儿被风吹得撞击清响。
午间静谧,似乎时光都停了下来。
喂完奶,纪兰抱着醒来的闺女逗乐,爱怜地抱着她慢摇轻哄。
精心喂养了一个多月,皱皮红娃娃已经慢慢长开,小脸变得肉乎白嫩,樱桃小嘴红润泛着光泽,喝奶时两只小拳头紧紧握着,小模样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砰——”
忽然,隔壁一声巨响,是摔门声。
随即,楼道里,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哒哒哒”声打破了寂静。
怀里的那旖被吓了一跳,秀气的小眉毛皱了起来。
纪兰连忙抱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轻哄,走到阳台时,她探头往下望,不多时,就看见潘姿美肩上挎着挎包,踩着高跟鞋往一栋的方向走去。
大院的一栋开着一家麻将馆,是潘姿美最喜欢待的地方。
说来,肚子发作那天下午,潘姿美还是被人从麻将馆直接抬去的妇幼保健院。
这才出月子呢,居然为了打牌,真连儿子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