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叶大夫名叫叶锄,出身临塘镇的一个耕读之家,本是要走科举之路的,但是他念了几年圣贤书之后,却对药理岐黄之道展露出了兴趣,之后便学医做了大夫。
本来叶锄只是安心在临塘镇做一个平凡普通的坐诊大夫,并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但是三年多前敬国公府的表姑娘赵思玉一事,让他突然感觉世界之大,他微小浅薄如斯,一辈子待在小小一个临塘镇未免太过狭窄和限制。加上对赵姑娘假死之谜的好奇,和对将来会在京城遇上她一事抱有莫名的几分期待,叶锄毅然辞去医院大夫一职,背负行囊上京求学,有幸遇上退休御医的指点教导,经过三年努力,终如愿考进了太医院。
当然,他年轻资历浅,暂时只是个太医院的学徒,并不能正式为宫中贵人把脉看病,不过是为各位德高望重的太医打打下手,学学经验。倒也涨了很多知识,过得很充实。
只是他运气不好,进太医院之后不久,皇上就病倒了,宫中一下子气氛紧张起来,尤其是近一二个月,后宫的娘娘鸡飞狗跳,前朝的王亲贵胄频繁出入,太医院一时也是忙得人仰马翻,稍不小心,还要吃落挂。
叶锄一个小小学徒,又谨小慎微,多做事少说话,宫中的明争暗斗倒也牵扯不到他身上来。只是少不得多做了许多杂事。
今夜除夕,太医院除了留守轮值的太医,其他人早早回家团圆去了,叶锄因为被安排了繁重的捣药切药的杂活,一直忙到了华灯初上、宫晏将开。当然,作为一个太医院的学徒,他是没资格参加宫晏的。
一刻钟之前。
他忙完稍作收拾,便出了太医院,低头往宫门走。他一个人在京城,不急着回家与家人团聚,脚步倒是不疾不徐。
只是出宫要经过举办宫晏的殿宇,叶锄怕不小心冲撞了贵人,便没有往殿前经过,而是绕到后边,从偏殿而过。
他在宫中一段时间,这里又是每日出宫必经之路,倒也熟门熟路,知道哪里有人没有人把守,可以走走捷径。
“叶大夫!”
正在安静的偏殿低头走着,突然听到了有人喊了一声,在空旷的偏殿里还有些回声,他瞬间以为是幻觉,因为他进宫以来都是被喊小叶大夫。
而且,这个声音还有些熟悉,好像是
叶锄脚步一顿,转头看去,看到一个曼妙的女子匆匆朝他奔来,竟然身着极少,裸露着一段纤细雪腰和一双藕臂,那金色的裙子也是轻纱,随着她奔跑过来的举动飞扬起来,一双雪白的腿若隐若现
叶锄猝不及防看见这样的画面,立刻惊呆了,气血上涌脸色一红,连忙撇开了视线,惊慌后退两步:“姑娘,你你”
他生怕这是宫中的什么阴谋诡计,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冲他来,但是一下子心中警惕,连连后退。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那衣着大胆的姑娘举动也十分大胆,见他后退竟然上前一把抓住了他,急道:“叶大夫,有急事跟你说,你跑什么?!”
叶锄没提防她会动手,一下子便被她纤细冰凉的手抓住了手臂,正要甩开,听得她声音,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他急忙又将撇开的视线转回去,这次不敢看向别的地方,直直往她脸上看,却看见她面上也蒙着一块金色的薄纱,虽然这面纱似乎是与她的裙子配套的,但是看见面纱,叶锄仍然怔住了。
更遑论,面纱下清丽秀美的五官若隐若现,一双秋水眸子,哪怕是在光线不甚明亮的偏殿里,也明亮动人。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清丽面容,熟悉的明眸叶锄心中一震,确定了来人身份。
他激动起来:“你,你是”
话未说完,便被急急打断:“我是邻国太子阿努木达殿下带进来的舞姬!但事情有变,阿努木达已经暗中将舞姬换成了杀手,要在殿前献舞的时候刺杀皇上!”
叶锄一下子被这信息量巨大的几句话惊呆了,“怎么会?你怎么会变成”
“啊,你别管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总之麻烦你赶紧通知皇上也好,通知皇上身边的守卫也好,千万不能让阿努木达带进来的舞姬出现在皇上面前,不然你们皇帝就危险了!时间紧急,我先走了!”
“等等”
对面的人急急说完这番话,便不顾他的喊声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殿柱后的阴影中,正如匆匆而来一般,匆匆而去。仿佛只是他自己的一场幻象。
他低头,抚了抚刚才被抓住的手,她指尖冰凉的触感还残留在肌肤上。
他忍不住想道,她穿得那么少,一定很冷。
叶锄的眉头皱了起来。
而后脚步一转,匆匆往前殿而去。
如果是别人突然跑来跟他说这些话,他是不会相信的,也不会管的,只怕是什么阴谋。但是对方是赵姑娘,他不但相信,还不能不管。
甭管她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为何成为了阿努木达的舞姬,但是既然她向自己求救,怕也是情急之举。
叶锄大步出了偏殿,看见宫晏殿前一排整齐肃穆的禁卫,连忙上前。
可是他到了殿前禁卫面前,正要说话的时候,一身黑底金纹的齐王却刚好从殿内出来,冷眼一转,看见他神色不对,便开口问:“这不是太医院的小叶大夫么,怎么在这里?”
叶锄顿时心中一凛。
这个齐王,是宫中宠妃吴贵妃所出,地位尊崇,且脾性不好,从他一回来就联合其他几位王爷和吴贵妃换走宫中禁卫统领一事便知。谁都看得出齐王对嫡位势在必得的心思,断然不允许其他势力的人紧随皇上左右,以防被别人夺走了先机。
齐王自回京起便日日进宫,不是在皇上身边,就是去看望贵妃,而叶锄这段时间也经常跟随太医们出入宫闱,自然混了个眼熟。
叶锄心中着急,却不敢怠慢,连忙行礼了道:“小人有急事要禀告皇上,是关于令国太子阿努木达殿下”
齐王神色一动,声音淡淡,却透着一股摄人的威仪:“哦?你知道父皇身体不适,要迟些再来。既然是急事,告诉本王便可。”
叶锄不想告诉齐王,感觉还是温和仁厚的楚王殿下更妥当些,但是给齐王堵住了怕是没法了,思及刚才赵姑娘着急的神色,怕是拖不得,只能宾高给齐王了。
不过,出于为赵姑娘的安全的考虑,叶锄并没有明说刺杀,只说是阿努木达可能有什么阴谋,带进来的舞姬不太对劲,而且说是自己偶然发现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