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宋金刚的营外。
边为峰屏住呼吸,在身后,趁着夜色潜伏在草丛之中的还有两千步兵,他们是一点一点从汾水上匍匐前进而来,冰封的湖面透着刺骨的寒意,在靠近军营的土地的那一刻,边为峰才感受到以往不曾感知的温度。
他身后的步兵,他们的手上拉着弓弩,背上的箭锋处裹着黄硝,无不小心翼翼的收着呼吸。
在这样的夜里,呼出的暖气会结成白雾,一丁点地差池,就会让暗处的他们变得岌岌可危。
边为峰对他身后的部下用口形做了一个“守”的姿势,尔后一人潜伏进了军营之中,他卯准了一个小兵,一掌击晕了之后,换上了那人的衣物。
边为峰低着头,穿梭在敌营之内,他四处寻找着合适进击的方向,突然瞥见周遭的人群中,放着那日湖边见到过的铁锤,边为峰心道不妙,宋金刚与突厥勾结一事,果真如先生所说,而且已然渗入到了晋地。
单这两千人,确实只能拖延些时间。
若是先生在这里,会怎么做?
边为峰在脑中飞速的搜索着浅水源一战的记忆,抛去了不重要的点滴,最后迅速的掐准了一个最为重要的点。
不能贸然进击,要声东击西,寻找可乘之机!
粮仓在晋地的南片最深处,若是要在哪里放上火,只能让这两千骑兵涉险进入军营,而在这期间,他需要把大量的兵力引到北片。边为峰的心里打着鼓,这里有野蛮的突厥,也有宋金刚的精锐,还有那日先生所说的尉迟恭。
他咬了咬牙,定了定神,折了回去,对着伏在草地中的士兵一字一句的强调:“五百人随我,以烟火为指令,待我把敌军引至北面,剩下的人,沿晋地南片一直到底,引燃粮仓就撤。明白了么?”
“明白。”他身后的士兵,压着铿锵有力的声音,朝他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边为峰带着五百精锐匍匐前进,沿着汾水河畔绕到了晋地的北边,尔后拉起弓弩,朝着宋金刚的帐子就是一弓。
嗖。
一支带着火星的箭从边为峰的手中射出,远远的击中了帐子前躲避不及的敌兵。这一箭,顺带引燃了帐子,边为峰手持弓弩,卯准了帐营又是一箭。
第二支箭的力道,明显弱了许多,也许是寒夜削弱了他的体力,那只箭落了空,扎在帐子前面的空地处。
“有唐军敌袭!在北面!”
边为峰又连射几箭,这些箭看似毫无章法的飞着,却接连让帐子的边角染上了火星,火是最不长眼的东西,一处引燃之后,便以燎原之势蔓延了开来。
边为峰松了一口气,对着他身后连续放箭的人吹了一哨,方要折回,却被一近距离飞来的砍刀生生的撞击在了冰面之上。他尚未看清来人,只觉得眼前的人肤色黝黑,这力道大的不像寻常人,那人迎着他的脑袋又是一击重拳。
边为峰接不住这一击,只能借力把重心下移,从那人的胯下逃了开去。
“我倒是谁?唐军派你这种小娃娃,来我尉迟恭的帐子底下玩火,未免也太自不量力。”那人朝他吐了一口涂抹,尔后抡起弯刀,卯准了边为峰拿着弓箭的手,重重的砸了下去。
咔嚓。
弓箭被折成了两半。
边为峰勉强退了几米,站了起来,却发现他脚下原本坚固的冰封,竟然在这人的一击之下,硬生生的列出了一块浮冰。他身后的五百步兵,正在与追赶而来的敌军濒死纠缠着,拖延着时间。
而他现在,正站在浮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