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坐在草席透着上头的窗子往外瞧去,秋风飒飒吹的她指间有些发凉,便敛了敛袖子玩弄着长鞭,低下头不知想些什么。
若按照林仲所说的来看,周云姣与玉榭之间定是有些不为人知的交易,具体是什么她现在无法断定,但直觉来看,与贪污案有关。
她累极,合上眸子缓解着眼中的干涩。
外牢大门开合的声音响起,常宁的睫毛轻轻打了个颤,却并未睁眼,直到听到官靴哒哒的停在了她的旁边,这才缓缓抬起了眼皮。
“何府尹。”
常宁看着面前官服官帽一身正气的何玉书,不着痕迹的暗暗打量着。
何玉书端手站在草席前,犹豫片刻还是没能坐下,只是仍板着一张脸冷声道:“常大小姐,本官特在审案前,与你问些事情。”
“何府尹请问。”常宁直起身子,特意让自己看起来重视此事,“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说实在的,她也属实并不知晓什么。
何玉书唤来了衙役搬过案桌,案桌上笔墨纸砚尽数齐全,而后他坐下提笔沾墨问着:“前日夜间你在何处?可有人作证?”
常宁应:“府中,大约除了我院中的人,再无人可作证。”
“你与周二小姐渊源颇深?”
“与我而言没什么渊源,但于周云姣来说,渊源可深了。”
“那你院中都有”
何玉书在她外牢的牢房里头问了许多,但多数都是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让常宁颇有些不明所以,难不成这个新科状元的查案,就是这般的吗?
她慢慢就再懒得答,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手肘渐渐也支上了一旁的小木桌,看起来有些疲倦。
约摸过了好一会,何玉书这才将笔放下,把写的满满当当的宣纸吹干墨渍,而后卷起放入了袖中。
“常大小姐,本官会依照您的所说,正常审案,无需担忧。”何玉书起身,顿了顿又道,“本官今日问了这许多问题,常大小姐或许会觉得无甚用处,但也请您知道,在这大燕京都,想致您于死地的人有很多,包括那个最上面的人。而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将是您摆脱这个案件的重点内容。”
他说罢抚了抚衣衫,唤来衙役将案桌挪了下去,而后大步的走出了外牢。
常宁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滞住,而后看着何玉书的背影稍稍眯起了眼睛,心中不禁在疑虑着。
何玉书,为何要帮她呢?
身后审视的目光未能让何玉书停下脚步,他慢慢地走出了外牢,然后站在门口伸出手扭了扭脖颈,余光蓦然瞧见了远处僻静的树后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轻啧一声,踱步朝着那处走去,及近,一个穿着天水碧色衣衫的少年便慢慢显现了出来。
听到身后有人靠近,少年缓缓转过了身,脸上半张银色的面具很是引人注目,而那面具下一双阴鹜的眼睛,更是教人不寒而栗。
何玉书撇了撇嘴,将适才常宁回答的问题都递给少年看,问道:“她是大燕将军,这点事总归自己是可以处理好的,即便言婉之会使绊子,倒也用不上无相阁出手啊。”
“不一样。”少年看着纸上一字一句极为真诚的回答,启唇冷声道,“此事因我而起,棋还有用,半分伤不得。”
“那言婉之那边,要怎么套出来话?”何玉书喃喃道。
面具少年抬眼淡淡朝着皇宫位置看去,眸子间含上了淡淡的嗜血之色。
“会有人,比我们更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皇宫之中,慈宁之所。
偌大雕栏画柱的宫殿内冷冷清清,宫女与太监们都不知退到了何处去,独有熏香袅袅、幔纱轻舞,将整个慈宁宫衬得朦胧而暖意,犹如坠入仙境之感。
寝宫内,半掩的室门传出断断续续的嘤咛之音,其中还杂着男子低声温柔的劝诱,男子的低沉与女子的婉转合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喘声,难免不会让人觉着耳红心燥。
红色帷幔的遮掩下,原本在下的女子慢慢坐了起来,倒映在帷幔上的影子仿佛不安分的在快速扭动,平坦的小月复不断急促收缩,即便是昂贵奢华的木榻也难抵这般激情,在两个人影下承受着它不该承受的重量,禁不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木榻咯吱的声音停下,女子昂起了头将发丝朝后甩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而脖颈的姿势也呈现出一种舒适的美感,在影影绰绰的帷幔后,画上了一个汗水交织结束的句号。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而后帷幔被一只纤细白皙的玉手撩开,一个长相妖媚的女子踏出玉足下了榻,红纱曳地,让她微红的皮肤显得更为娇嫩。
“周郎,你女儿都死了,竟还来与哀家行榻上之事?也不怕你那位二女儿寒了心。”言婉之坐在红木椅上,瞧着面前铜镜里头媚眼如丝的人儿,不禁抚上了自己眼角的沟壑,眉目间又是无尽的哀思,“哀家这眼角,又多了些纹路。”
“玉儿无论怎么瞧,都是美的不可方物,盈盈一握的腰肢,更是叫臣榻上无法忘却。”
榻上走下一个墨发披洒如瀑的男子,他棱角分明、眉眼深邃、薄唇轻抿,四十多几的年纪看起来却宛如二十刚及。而只着薄衫而展露出来的身材,教人更是难以移目,不知榻上会迷倒多少女子叫其直不起来腰。
这是周太傅周河,亦是周云姣的亲生父亲。
他及近言婉之,低身与她平视,轻轻啃噬着她的耳垂哑声道:“人反正都已经死了,死人,又怎能与玉儿相提并论。”
言婉之被他撩拨的心绪不静,适才刚刚在榻上打了一仗,此时她可没力气再打上一仗了。
“行了,今日听顺天府传来案宗,此事与常宁也有些关系?”言婉之伸出手抵着周河的胸膛将他推开,拿出妆奁里头的玉翠耳环边戴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