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顺率先打破沉默,上前一步笑眯眯的开口道:“这个忙我们也算帮到了,如今你们危机已解,如何处置他,便与我们无关了。”
说罢,他又对郑姒道:“小姐,天色已晚,该回去了。”
郑姒有些犹豫,低低的道了一声,“九叔……”
九顺的笑意淡了些,“小姐,老爷将我留在你身边,不是让我看着你胡闹的。今日小姐受了不小的惊吓,还平白折进去不少银子,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确实,今日危机关头,可以说是袖珞撒钱将她们救下的。
九顺听了此事之后,皮笑肉不笑的按照约定,给了那八个庄稼汉一人十两银子,这一下子就损了八十两,几乎比郑姒买的那辆马车还要贵了。
容氏这才想起来这么一茬,不禁面露惭愧,道:“如今世道不好,我们手里虽有几家布行,生意却很惨淡,没攒下什么银钱,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不过这布行一直遭人惦记,我们早有出手的打算,等铺子卖出去得了银钱,定会将女郎今日的损失补上。”
郑姒想要说些什么,九顺却咳嗽一声打断了,低声道:“小姐,老爷走时留下五百两银钱,供小姐一年开销,这不是个小数目。”
“可如今才过了不到两月,便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两。像这样一天撒一百两出去,小姐还能过几天?”
郑姒在这里从没缺过钱花,对银钱没什么概念,总觉得是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如今突然被九顺点破她的窘境,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若真是这样的境况,她确实得先顾着自己,管不了旁人了。
不过她到底不愿容氏因为她卖掉亡夫留下的铺子,沉吟了片刻,她萌生出一个念头,开口问道:“夫人打算多少钱卖掉铺子?”
“安稳的时候应该能卖二百余两,不过如今又是瘟疫,又是匪患,生意不好做,一百五十两已是高价了。”
郑姒思索了片刻,试探道:“不如夫人直接将一家铺子抵给我如何?”
经九顺一点,发现自己快没钱了之后,她忍不住有了点危机意识,觉得像这样坐山吃空不行,她得有个来钱的路子。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见容氏面色犹豫,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妥,于是又补充道:“我不是要挟恩图报,拿那八十两强要你们的铺子,差出来的银钱,我自然会……”
还没说完,九顺忽然咳嗽了一声。
郑姒一默,意识到他在提醒自己,他们手头也不宽绰。
“呃……”她沉吟了片刻,忽而想到一件事,眼眸一亮,莞尔笑道,“不如这样,差出来的那部分,拿你们这栋小楼的契书和周围五亩田的田骨来抵。”
这是前些日子祖母强给她的,郑姒的星河苑在西城门外,离此处距离很远,平时见不着,也没想起来过,方才心中灵光一闪,忽然记起来,顿时觉得这样可行。
这小楼便不用说了,这是容氏他们如今住的房子,当然要将契书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至于那五亩田骨,恰好也就在附近,现在可以年年收些租子,等过段时间租期到了收回田皮,也可以雇些佃户种自己想要的作物。
这两样东西加起来,应该是能抵过差价的,而且比银钱对她们更有用。
容氏听了,叹了口气解释道她不是因差价犹豫,而是如今这布行不好赚钱,她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女郎想做好不容易。
而且郑明义一直盯着这几家铺子,若是她再得了这铺子,只怕会在这件事里越搅越深。
郑姒心中却不以为然。诚然现在的生意不好做,她也确实没有十足的信心,但是凡事不试一试便放弃,那时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事的。
至于郑明义,她今日已经将他得罪狠了,倒也不怕他再记上一笔。
她心意已决,容氏见劝不动,终于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解决了这件事,他们又绕回郑明义的处置问题上来,最后还是郑姒想了个法子,让尚在的两个汉子把人带去了那条小河边,扔在那一群尸体中间,做出一副遭遇流匪殊死搏斗之后大难不死的样子。
做完这些,夜已经很深了,容氏留她们住下,郑姒婉拒了。
这夜天上有大片大片的乌云,皎月在灰絮中穿行,偶尔泄出一点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