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姒踏出房门,看到墙边闪过一道藏蓝色的衣角。
她眨了眨眼,问袖珞,“我好像看到了爹身边的九顺。”
袖珞眸光忽闪了一下,“是、是吗?”
郑姒瞟到她的面色,停下了脚步,盯着她的眼睛细瞧,而后板下脸来。
“袖珞,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她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郑姒沉吟了片刻,试探着说:“父亲知道我做的事了?”
她沉默着没否认。
郑姒让她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又问:“是你告的密?”
袖珞眸中闪过慌乱,拼命摇了摇头,“小姐,不是我。”
郑姒神情不变,虎着脸问:“袖珞,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难不成一颗心向着外人?”
“我对小姐忠心耿耿,您嘱咐过的事,我绝对没有往外说一言半语。”
“若不是你,父亲是如何知道的?”
袖珞答不上来,只说:“今日老爷忽然将我叫到近前,询问小姐你这几日的作为,我随口含混过去了,老爷却大发雷霆,让我立刻将您带回去。”
郑姒嘴角抿的平直,“父亲都知道了些什么?”
袖珞难以启齿似的咬住唇,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说:“老爷似乎听到了您……不知检点,私会外男的风言风语。”
郑姒心中咯噔一下,眸色蓦的一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原书中的郑姒就是因为类似的罪名被郑衍彻底厌弃的。
没想到她稍微一个不注意,剧情就变本加厉的反扑了过来。
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好,她很有可能重蹈覆辙。
怎么办?
郑姒呼吸渐重,心跳一声快过一声,面色都白了三分。
六神无主正慌乱地时候,她忽然听到啪嗒一声脆响,而后一个小石块咕噜噜的滚到了她脚边。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小鬼头冲她略略略,而后气沉丹田骂了一句:“养男人,不要脸!”
见她回头盯住了他,他嗖的一下跑了。
郑姒顿了片刻,眸光一凝,悄悄地走到了转角处的墙边,摸出一枚小小的碎银,轻轻扔到了路口。
过了一会儿,那熊孩子狗狗祟祟的探出了头,被她一下子揪住了肩膀。
他像个泥猴似的乱扑腾,郑姒有些按不住他,于是口出恶言:
“我爹可是京城里的大官,你再乱动,我就把你送进官府,让衙役打你一百大板,再把你关进黑乎乎的牢里,饿你三天。”
他浑身一僵,果然老实了。
“我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乖乖的说了,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他没吭声。
这时候有个卖糖葫芦的吆喝着过去了,郑姒给袖珞使了使眼色,她会意去买了一串回来,在郑姒的暗示下摘下一颗塞进他嘴里。
“听话的话这一串都给你。”
他舔了舔嘴唇,盯住那串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终于点了点头。
就这样,在威逼利诱之下,郑姒问出教他说这些话的是住在村口的翠翘。
郑姒凝眸想了一会儿,记起一张姹紫嫣红的脸,问道:“总爱跟在汪五身边那个小妮子?”
熊孩子点了点头,郑姒又说:“带我去找她,找到后这糖葫芦就给你。”
就这样,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郑姒找到了将自己的一张脸涂得五颜六色的翠翘。
她看上去十三四岁,正是女孩美好的豆蔻之年,却将自己整的一言难尽。
郑姒抱着臂,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出其不意的开口道,“你喜欢汪五?”
叼着一根草茎拽兮兮的翠翘瞬间垮了,面色被脸上的颜色盖住,脖颈却浮了一层红色。
“你胡、胡说什么!”
“我给了他很多钱,让替我做事。说起来,我是他的雇主。”郑姒没时间耽搁,单刀直入的道,“你知道吗?”
她显然不信,阴阳怪气的小声逼逼,“郑家的贱人只会从他这里拿钱,怎么会给他钱。”
郑姒不与她争辩,提溜着一个钱袋在她面前颠了两下,而后拉开口子让她看了看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成功让她把眼睛看直了。
翠翘这才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我不知道。我见你带人回郑家的茅草屋里,又日日使唤汪五哥,以为你和那个郑姣一样,仗着自己好看利用他……”
郑姒挑了挑眉,又问了好几句才将事情弄清楚。
这件事竟与郑姣脱不开干系。
原来在郑母去世之后,郑姣家中一贫如洗,她想去翡州寻郑家人,却雇不起马车。
她很聪明,不想让自己吃苦,就到村中对自己有好感的哥哥面前哭,成功的哭来了足够的盘缠,感激涕零的说自己一定会报答之后,她钻进马车扬长而去。
如今她富贵了,可这次回乡拜祭父母,她却没有回来,也没有提过村中有帮助过她的近邻和亲友。
郑姒眯着眼睛,想起原书中,郑姣也没有回来。
她自从离开明水村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望过这片生存了十五年的故地,她要逃离不堪回首的过去,不想再和这里的人扯上分毫关系。
对此,郑姒心中不做评价,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评价。
她没再说什么,带着翠翘回去见了父亲,小心的解释说,屋中那少年是大夫李春的病人,自己只是将父母的空屋借了出去,因为不怕天花,所以才时不时的去帮忙。
而后翠翘亲口解释了那传到郑衍耳中的,难听的流言,是她一时鬼迷心窍编造的,在郑衍沉肃的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言语中难免忿忿的带了郑姣。
郑衍听过,沉吟了片刻,面色缓了缓,掏出一大袋银子递给翠翘,道,“来之前姣姣特意拜托了我此事,怪我没放在心上,这些银两,你拿去还给他们。”
翠翘犹豫着不敢接,看他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之后,才终于怯怯的伸出手,道了声谢,而后飞快地跑走了。
他刚走,郑衍的面色便立刻沉了下来。
郑姒在一旁看的心头感慨,暗道父亲浸淫官场多年,能官拜尚书不是没有道理的,方才他笑起来的时候,就连我都觉得真心实意。
如今沉下脸,也真让人心头发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