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皇宫】 很多年之后,她真的在没有踏入那寂塔司一步,甚至在那一战后也没能再见师尊最后一面。 可是,每次只要一想起他最后那些话来总令她生出恍如一梦的感觉。 ——寂塔司是梦、学艺是梦、就连他轻抚着她的脑袋含笑说话也是梦。 后来,她便认真的发现了:师尊同她说话的时候真的只是笑,但是那笑也永远是从一面厚厚的面具下传来的。而那张面具,却永远之是一张面无目表情的脸!啊!其实她根本就看不透,甚至也猜不透他的情绪。那张悲喜莫测的脸上——就连他望着她的那淡紫色的眸子也是忽而长远的,仿佛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师尊的心或许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远远不在寂塔司小小的一方里。 而在寂塔司的那六年里,算是一个让她毕生难忘的美梦。 但不入凡尘,怎可知时间疾苦? 她很快明白,在寂塔司修行的那些年,自己得到了很多东西,但同时也错过了很多。 她忧心忡忡地走出了寂塔司。原本还在为以后再也不能回到寂塔司看望师尊的事情伤怀,可是抬起头却发现迎自己出关地……是故人引路。 一身素雅的白色宫袍,那是端庄、沉稳的少年郎,墨发玉冠,脸上的笑容大约是谦逊安宁的,仿佛一个腼腆女子,这同他儿时倒无一二。 她并不是第一次认识他,也并不是毫不相熟。 镇国府家的公子,在入寂塔司之前还是她很好的儿时玩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种。而算起血统来,他们同宗一脉,也都是皇家的子弟。只不过她是帝王嫡长女,而他是镇国府里最小的公子。可偏偏两人又是同岁,同龄人之间仿佛一种奇妙的关联。 时隔六年,再见时少年的眉眼已经略略开化,长成了清朗俊俏的少年样子。可她还是一眼即认出了他。 居然是他! 她觉得煞是亲切,可亲切之余却又想起师尊所说:身为东皇公主,便要记得自己需时刻持有公主的风范,这样才能显出东荒大国的威仪来,最主要的是,还能准确地表现出他寂塔司宗主的教徒有方来。 甫她只对他温和的笑了笑,开口也是很从容。 “是你啊,云岫。” 他也笑了一下,拱起白净的手,弯腰迤然同她做了一揖,开口气若春风,温然拂面:“是。是我。” 不过简单三字。 可听到他答话,不知为何,却令她心中突然涌起波涛千万,仿佛掀起了一翻狂狼,竟让她无法从容,甚至有些悔恨。自己在寂塔司中怎么未曾向师尊请教遇到故人该如何表现?脑海在那瞬间划过了千万句倒底哪一句才能正用,最后到了嘴边的话竟是……辛苦你了罢? “嗯。辛苦你了。” 他笑笑,“公主,请随我来。”白净的手掌指向他身后逶迤绵延的白色宫阶。 “好。”轻点头,她不发声响,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抬眼望,约过他的肩头,她看到眼前皇宫的路那样漫长,逶迤的白色时间蜿蜿蜒蜒,仿佛没有尽头。时隔六年,这个皇宫对她而言竟然如此陌生。那日的她依旧像多年前走入寂塔司的那个小小幼女一样,怀中揣着不安与忐忑,却也有着期望与新奇。但最重要的是,她很庆幸,自己出关后遇见的第一个人,是这个白袍的幼时玩伴。 那是十五岁的她,将至及笄之年的少女,心中的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