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未时,日头稍下去了些,横七竖八的小道上才陆陆续续走来些背着锄头镰刀篓子的农家人。
其中便有南巧儿的爹,南重山。
南重山名字虽魁梧,但模样却是恰好相反,身子骨瘦弱干瘪的很,又黑又矮,眼睛也小得像条线。
“爹!”南巧儿使劲晃着胳膊招手,“快点!”
“爹,您怎么又这么晚才来啊,我都快赶不上车了!”她弯着腰大步跑出小茅屋,小嘴不满的嘟囔着。
南重山讪笑两声,“这不是屋里还有些活要做,一时走不开么。”
南巧儿撇了撇嘴,这话外人听听也就算了,她可是知道内情的。
她这个爹向来懒惰,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更何况这么热的天儿,他愿意出门才怪。
家里除了这块地瓜地,一亩稻田,外加一个菜园子,基本上就没啥活可干。
故而家中收入也少,最大的银钱来源便是南巧儿这个厨房小打杂的月例了。
南家的小院落是大伯,也就是南重山的兄长帮忙建的,不算大,但胜在规整齐全,该有的三间卧房,厅堂,厨房,茅厕,乃至小书房,皆是齐全的。
院中围了一个小栅栏,养了几只鸡,南巧儿回到家时,李秀玉正在喂鸡,见她回来也不过是瞟了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回来了。”
“嗯。”南巧儿急着去赶车,没多说些什么,只一股脑冲进屋收东西。
好在东西不多,准确来说只是带了一套换洗衣物而已,装进小包裹便快跑出门去了。
李秀玉看了眼急匆匆的南巧儿,嗔瞪了她两眼,“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
“娘,我赶车呢,李大伯的牛车怕是走了,我得快跑着追过去,看看能不能在半道赶上。”她边跑边大声解释着。
李秀玉皱眉看了看书房的位置,语气颇为不悦的嘀咕着,“那也得小声点啊,你弟弟还在念书呢!”
李大伯在城里一家面粉店做事,一月也是有两日休值的,两人正好在一个村子,南巧儿每次都搭他的牛车来回。
南巧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浑身热汗津津。本以为这个时辰李大伯该是走了,没想到当她赶到村头大道时,那辆无比熟悉的背影与板车正静静停在一棵大树下。
李大伯正好是看着这边小路的,见南巧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由得笑了笑,“慢点慢点,别摔着了。”
南巧儿莫名有些感动,她每次坐李大伯的车,他都坚决不收钱。总说什么,有她这么个机灵的小丫头一路上陪他说话解闷,他高兴还来不及,更何况,二人是老乡,照拂些也是应该的。
当然,李大伯虽不要钱,她却不能真的就理所当然的接受。他四十多了还未曾娶妻,家中只有一个六十岁的老母,南巧儿有空总会买些吃食过去,顺便帮忙做些活。
“李伯,真是谢谢你了,我还以为您早走了呢。”
南巧儿灵活的爬上车,坐稳当之后,牛车便上路了。
李平甩着长鞭,佯怒道,“怎么,在南丫头眼中,李伯就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将你带回村里,却又不将你载回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