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尖转成了住店。 云瞳安顿好离凤,转身进了顾崇的屋子:“打哪儿来啊?小亲亲。” 顾崇背身立在窗前,待要反唇相讥,不想听见了这个熟悉的称呼,刹那间鼻酸眶红,忽就扑入云瞳怀中,哽咽骂了一声:“冤家……” 云瞳全没料到,被撞得一个趔趄,就势抱着他后仰栽倒:“这么热情,本王……” 话还未完,男人红唇骤落,和自己才刚启开的两瓣贴了个严丝合缝。吻,依旧滚烫;情,不改炙热。 一吻似过一生,一生也觉不够。云瞳翻身将顾崇压下,一寸一寸和他唇舌相接,濡润交融,许久也舍不得放开。 “别去,求你了……”顾崇眼望着她,低低啜泣。 “我的小魔君也变成小泪包了。”云瞳笑道:“怎么就像要生离死别一样,你知道我做什么去?” “我不要那钥匙了,只要你……你好好的。” “我也要你好好的…….咱们都好好的。”云瞳心下感动,却仍作强笑:“没有那钥匙,不成。” “为什么要去临渊找?”顾崇急问:“你是得了什么消息么?” 云瞳迟疑了一下,言道:“归元秘钥确乎和我睿王姨有关,王姨失落临渊,不去临渊又去哪里找呢?” “你不许我去,自己倒偷着想去。”顾崇锤了她一把:“这是道听途说来的消息,不可信。” “可临渊之外,并没有找见啊。” “秘钥在瑶山神仙顶。”顾崇忽然言道。 云瞳一愣:“哪里?” “神仙顶,就是你前面会遇见的瑶山最高峰。”顾崇这才与她详细道来:“这秘密我是无意中从黑衣神使处听见的,想与你商议,便奔了凌霄宫主车驾暂住之地,不想你竟拐来了此处。” “你见到了李堂主?”云瞳心思一动。 顾崇点头:“他也怕你乱闯临渊,叫我……看住了你。” 云瞳扶额苦笑:“原来那些自称雀翎军的刺客是他派来的。” “你怎么知道?”顾崇一愣:“对了,车里问你的话还没答。” “我知道有人伏在车顶,不过没想到是你。”云瞳翻身站起,一拉顾崇:“放着绵软床铺不躺,偏在冰凉硬地上硌着作甚?” 顾崇随她钻进锦帐,忽有所悟:“哦,你是不是故意说要去临渊,想骗探子,结果骗得了我几滴眼泪?” 云瞳笑道:“男人太聪明不是好事儿。” 顾崇扭身“哼”了一声:“还以为你真会为我怎么样呢?原来不过是做戏……” “我真的会为你去临渊找钥匙。”云瞳凑上唇来,在他脸颊轻轻一碰,话锋随即一转:“神使们怎么知道秘钥在神仙顶?” 顾崇摇了摇头:“我想去探一探。” 云瞳猛就攥住了他的腕子:“别去,有人故意钓你。” “啊?”顾崇疑惑看来:“谁钓我?” 云瞳眯起眼睛:“也许是为钓我。” 顾崇更加不解:“知道咱俩的关系,那是熟人了?” 云瞳沉吟片刻:“此事我来替你办吧。” “我和你一起去办。”顾崇猛又搂上她脖颈:“要是真能找到钥匙,以后,我们就可以……” 云瞳望进他满含期待喜悦的眸子里,轻轻扯起唇角,似乎是应和着笑了一下:“你去干嘛?小累赘。正要一事相托,请君勿辞。” “何事?”顾崇撇撇小嘴儿,不等后话兀自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我怎么就是累赘了,明明你那池公子才是。又不会武功,又不会做饭,吹个笛子就能把刺客招来,暖个床还累的成日睁不开眼睛,啧啧……除了吃醋在行,根本一无是处。” 云瞳闻言揉额:“嗳,他可没这么排场过你。” “他敢!”顾崇拍拍胸膛:“我几次救他于危难之中,他还没好好感谢过我。” 真会表功!云瞳暗道:头一次,你来听窗根,误了我和阿凤合卺;二一次,你把他中途劫走,送回徽州,招致后来重重磨难;三一次,你在轩和楼把我派去的人点倒……唉,本想着借雀翎军头目与阿凤接触,弄清他留在神机堂字条的真假,若果真如他所言,就趁机遵命行事,从此放下屠刀,放下恩仇,好叫我这小凤凰安心,再别插手故国之事,谁知意外跑来个你……哪是为救急,就是来添乱的。 “你的心偏的厉害!”顾崇见云瞳不语,只道是在心疼离凤,无所谓自己,登时就不高兴了,拿长指往女人心上戳去:“赶明儿我请针神往这里给你来一下子,好歹正一正。” “啊呦…….”云瞳摩挲着他的手指,忍不住笑道:“你这一下子就给正过来了,哪里还用麻烦针神。” “是吗?”顾崇眼尾一撩:“我怎么没觉出来?他受恩不谢,那你替为偿还吧?” “好。”云瞳笑罢一叹:“你把阿凤送去碧落大祭司身边,我回头一并谢你。” “送……”顾崇就是一愣:“你不带着他了?” 云瞳看他一眼:“神仙顶那么高,你也说了,阿凤不会武功,如何攀爬?” 顾崇那双狐狸眼眯起又打开,滴溜溜转了几转:“不是因为这个吧?李慕怎么和我说……” “他说什么?”云瞳问来。 顾崇盯着她半晌不语:“不对,你今儿就是故意把我圈套里绕。你到底要做什么去?” “……” “紫卿?” 云瞳又是苦笑:“男人聪明起来真是麻烦。” “你告诉我实话。”顾崇跪起身躯,扳住云瞳的脸颊:“要不然,我可要对你使摄魂了?” “你……”云瞳无奈至极:“真要知道?” “就要知道。” “我是先去瑶山。” 顾崇只道她说的是去神仙顶查秘钥:“然后呢?” “然后……”云瞳深吸一气:“往临渊找碧落十三香的解药。” “碧落十三香……”顾崇是听过这个名字的,当下就在脑中急切搜索,心下也起了惊慌。 云瞳淡淡一笑,对他直言相告:“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中毒了。” “什么!”顾崇两手一松,整个呆了下来。 “所以,前路再难再险,我也要去。而且,不能带着你们,我得一个人去。”云瞳深深凝望着他:“小鬼儿,这是为了能和你、和你们——我爱的人,长长久久……” 顾崇轰然一震。 “此行缘由我没告诉阿凤,没告诉小奕,没告诉凌霄宫主和李堂主,只告诉了你。”云瞳搂住顾崇:“只告诉了我的小亲亲。盼你……能为我解忧。” …… 瑶山神仙顶 孙兰仕接到英王紫云瞳传来的一封密信,在灯下紧紧皱眉:有人要来这里搜寻归元秘钥?是因为知道秘钥在沈励手中,沈励是樊璐后娶之夫,继而查到樊璐乃神仙顶女徒? 她有些不安,灭了烛火,走至院中,任凭秋风拂衣,听落叶沙响。 沈励那日寻我,最后言道:她,也从临渊回来了!这个她,到底是何人?不爱权势,但若我用权势让她活的不满意,她就有本事夺去我权势的人……睿王? 刚想到这个名字,孙兰仕陡然一惊,细想之下又再摇头:不会!睿王若还活着,恭王在西川哪里还能如此肆意? 樊璐?也不会。舅母若死里逃生,不会不和小枫联络。 还剩一个亦殊,此人乃睿王门客,却无正经官职,与其说她有权势,莫如说这权势都因靠着睿王。而今睿王已死,她还有何作为? 莫非还是沈励在弄玄虚?他自己要去遇仙洞,所以先遣派她人来缠住我…… 孙兰仕想了许久,返回屋中,叫了一个心腹手下进门,摆开舆图:“照我的吩咐,把这里、这里…….都严密控制起来,这边斜道却要通开。” “通开是往……”手下大感惊讶。 “你管是往哪里呢!”孙兰仕瞪她一眼:“神仙不会迷路。” “是!”手下领命而去。 孙兰仕又琢磨了片刻,提笔给英王回信,写着写着,忽又翻开手边的一个木匣,往里瞅了两眼,起身闭紧房窗,凝息听得内外无声,才把匣子里的东西取出,蒙在脸上,往穿衣镜前一照。 烛火簇跳,阴风嗖动,她一身白衣白袍,散着青丝乱发,好似地狱里来的夺命无常。桌角有一只小虫将将爬过,大约受了惊吓,急速藏进砖缝之中,甲壳微颤,似在瑟抖。 孙兰仕看了好一会儿,露出个诡异笑容,揭下面具,小心翼翼放入匣中,又取了另外一张,这回只是对镜一比,便满意点头。 匣子锁好,她继续写信,直写到天将拂晓,又叫进一名心腹来:“这些尽快送出去,这一封你先留好,等到…….再送进去” 心腹听她耳语数句,脸色惊骇欲绝:“这,这……” “记住了,不能早送一刻,也不能晚送一刻,否则……”孙兰仕容色平静,语气寡淡,说出的话却是极致骇人:“主子我固然要死无葬身之地,尔等全家也要灰飞烟灭,连下辈子投胎也不能了。” “是,是,是!”心腹抖如筛糠。 天亮之后,孙兰仕简单梳洗,往后山一处观景最佳的小院走来,不等推门就朗声叫道:“给滕师请安。” “东西收到了?”滕鬼手还在高卧,语气懒散:“感谢的废话就不用说了。” 孙兰仕一笑:“兰仕就要立功去了,有一事想托付滕师。” 屋中传来叽叽咕咕一阵牢骚,显是老太太极不耐烦:“那就快滚吧。你那个挺漂亮的男人,还有他肚子里你给种的小胎丫,我替管一阵。你要是光说大话,费我精神,最后什么也没捞着……男人和胎丫就都归我了。我从胎里训教,不信最后教不出个能传衣钵的徒娣。” 孙兰仕朗朗大笑,脸颊趁着霞光,无比灿烂:“多谢师傅,兰仕回来就入门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