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生憾(1 / 1)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首页

素问默然良久,仰天一叹:“也不晓得为何,本宫这心里越来越不踏实了……”    “臣也在想,紫云瞳若是不肯退,她会怎么进。”滦平皱起眉头:“难道又要以一敌众?”    “大人能否为本宫讲的详细一些?”    “哦!”滦平连忙躬身:“我大璃既已枕戈待旦,别国自然也在厉马秣兵。不久前青麒派左相孟绰来夺怀婳,战不几阵,又忙攘和,宫主可觉奇怪?”    素问点头:“老青泰大约是想趁我教训九戎时在东南占些便宜,结果半点没占到,太后又给了个台阶下,就退回去了。”    “初时臣也这样想,可现在瞧着,似乎青麒别有居心。”滦平屈着手指一下下击打掌心:“经此对峙,麒、璃大军都被调动起来了,沿着怀婳三城,对赤凤形成了犄角之势。”    素问没看过舆图,闻言便有些怔楞。    “一旦我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共同要对付的就是被紫胤占着的赤凤。”滦平慢慢言道:“这一计便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紫云瞳尚未想到,或是虽有警惕,却无策可施。所以玄甲军和傅临大军仍在做壁上观……”    “大人为何觉得紫云瞳该有动作?”素问疑惑起来:“玄甲与傅军屯驻赤凤,谁敢与战?青麒就因不敢,才来鼓动我大璃,妄图躲在后面收取渔人之利。”    “如宫主所言,两军都是紫胤精锐,若团结一心,自然璃、麒不敢与战。”滦平笑道:“但她们偏偏就不是一心。英王若能调和统御,岂能放任玄龙剿灭央金,九戎归附我大璃?早就让傅临趁机攻打长阳了。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害怕玄甲会借机生乱。”    “原来这样……”    “再者,玄龙北疆新胜,士气高扬,若也被青麒说动,现身在胤军背后,则与我形成东西夹击之势,会令紫云瞳腹背受敌。”    “怪道老青泰急着把儿子嫁到龙国去呢?!”素问脸现鄙夷:“可玄承璧君臣胆小如鼠,敢去挑衅紫云瞳么?回头再闹出一场‘赔了郎君又折兵’的好戏来,又成天下笑柄。”    滦平随着笑了几声:“宿敌坐镇家里,估计玄龙会有顾忌。所以青泰借为圣后做寿,邀请英王去麒。”    “把紫云瞳调开?”    “应该是打着这个算盘。”    “紫云瞳真的会去?”素问皱眉问道。    滦平淡淡而笑:“有消息称她是借机离京,去找碧落十三香的解药了。这对紫胤而言,其实更糟。”    “为什么?”    滦平言道:“宫主若问一问咱们那些将军,最怕和当世中谁交手?十个里面得有九个回答是英王紫云瞳。”    “她有这么厉害么?”素问撇了撇嘴。    “有!”滦平并无丝毫迟疑:“可如今她因中毒之事心志溃散,已然无心军务国政。紫胤诸将没了这根主心骨,或是茫然失措,或是另谋前程,总之乱成了一团。而别国可都是按捺不住的高兴,各在暗里摩拳擦掌呢!”    “紫云瞳心志溃散?”    “否则她就不会同意复爵,凭白的让玄甲军更添嫌隙。”滦平叹道:“胤皇也是爱妹心切,迭出昏招。其实可等紫云瞳死后再予殊荣,为她复爵何必着急?”    说的好像紫云瞳有今天没明天了似的…….素问竟生腹诽,转又问道:“胤皇还出了什么昏招?”    “增兵上丰防线。”滦平一点一点同他讲解:“这就等于告诉别人,上京局势不稳,将生异变。”    “所以麒、龙会与我大璃加快联盟了?”    “宫主聪慧。”滦平赞罢,又叹:“比之二十年前,现在的形势对大璃最为有利。可惜葛相早逝,不能领着我等重演合江大战时的辉煌。”    室中忽就静默下来,只余沉香袅袅。半晌,素问问道:“大人是从何时起对葛千华开始钦敬的?”    滦平垂眉一瞬,恭敬起身,敛袖一拜:“臣无意冒渎宫主,然…….”    “我只是好奇而已。”素问命青龙奉上香茶:“大人就当闲话。”    “好。”滦平这才又坐:“便是从合江大战始。我少时游历天下,曾有幸见过紫胤世宗皇帝一面。”    “她是什么样子的?”    “其人…….”滦平似怀无限感概:“宫主看过英王便知道了。当真是神武天纵,英姿绝伦,才能、见识、胆魄均不世出,在我心中宛如天人一般。”    青龙暗自咂舌,悄往素问脸上一望,见他显出一缕倾慕之色。    “那为何大人没有追随呢?”    “对比五国,紫胤当时疆土丰饶、钱粮充裕,百姓富庶,大军强悍,又有那样一位皇帝,文韬武略,年轻有为。”滦平慢慢回忆着:“即便是五国结盟,兵临合江,直战到了最后一刻,我都不信世宗皇帝会输。”    “可她确实输了。”素问轻轻接道:“输的还很惨。”    “她输给了葛相。”滦平的语气是说不上来的惋惜:“我整整想了一年,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她会输,便来到玉渊,向葛相当面请教。”    “葛千华又是怎么说的?”    “她说紫胤败像有三。”滦平言道:“第一,朋党相争,人心不齐。第二,世宗皇帝急于求成,施症过猛。第三,小觑五国,以一敌众,犯了兵家之大忌。”    素问默思良久,又道:“此役之后,六国形势大变。可至今二十年过去,紫胤疆土更加丰饶,钱粮更加充裕,百姓更加富庶,大军更加强悍。又是为何?”    “疆土虽丰而辖制更难,百姓虽富而人心更乱,大军强悍而统率更不能,内斗更凶,局势更迫,败像犹胜从前,又是为何?”滦平反问回来:“叹葛相不能答也。”    “前次大人来叙话时,已替为作答。”素问略略沉吟,抬眼看来。    滦平缓缓点头:“臣以为五国皆如此,不先统一内政,很难征伐天下。”    “你觉得是胤皇手软?”素问暗道:若像我那不怕被人诅咒痛骂的‘父后’,估计紫胤早就杀到玉渊来了吧…….    “正相反。是因为上京变乱时胤皇下手太狠,以致眼下拿不动刀了。”滦平呼出一口浊气:“加之韩宜又死的糊里糊涂,胤国门阀及玄甲众将人人自危,不能,也不敢再信任她了。”    “那该怎么办呢?”素问盯着问道。    滦平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摇头,等回过神来,脸显一笑:“宫主何必为她人操心?紫雲圖姐妹越不知道该怎么办,办的越糟糕,对大璃和陛下就越好!”    素问咬了咬唇:“我只是……还有很多没想明白之处。比如,紫胤人心不齐,我大璃的人心就齐么?遑论青麒玄龙,俱是一盘散沙。”    滦平笑道:“二十年前有葛相,能聚沙成金。二十年后不知有谁,能做五国盟主?”    “依本宫看,没这个人。”素问冷声言道。    “假以时日,陛下可堪大任。”滦平似乎也生了遗憾:“不过眼下么,胜负是很难说。”    “由本宫那笨蛋甥儿挂帅领兵,胜负有什么难说的?”素问冷嗤一声:紫云瞳就算做梦出战,都能把葛绒打的满地找牙。    滦平不禁笑出了声:“太后既想让国姑挣一份军功,肯定会给她配足能争惯战、足智多谋的大将军当左右手。宫主放心。”    “本宫想请大人暂辞帝师,随同国姑出征。”素问站起身来:“战局瞬息万变,只能临战处置,有你在旁出谋划策,葛绒她不至做出什么太荒唐的决定来。”    “这……”滦平大感为难:“太后必已派人……”    “本宫自会面奏太后,并在御前为大人告假。”素问言道:“只是大人受罚挨打,本该居府疗伤。”    “这不当事。”滦平忙道。    “劳动大人,本宫心有不安。”素问微躬一福:“大人的宏图远志,本宫一直记着。此次相请……不是为了国姑,而是为了陛下,为我大璃。”    “臣明白。”滦平暗道:若非如此,葛绒那样子的人,我是半日也不愿伺候。    素问见她辞行,便亲自送出门外,眼见人已下阶,忽又叫住问道:“大人,若紫云瞳于败像环生中得胜了呢?”    滦平脚下一顿,徐徐转身回道:“记得之前臣已同宫主说过:胤皇姐妹若同心同德,则天下无可争锋,然,几无此可能。看到今日,这话又要改一改了,彼强弩之末,如何与天下争锋?”    素问默然。    院门已闭,秋风将起,白虎拿了一件衣裳出来:“宫主怎么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虽说国姑不擅兵事,可毕竟怀婳还有好几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呢。”    “我当然是盼着大璃能赢了。”素问叹了口气,要去花园里散一散:“只是……难道紫云瞳的下场就是中毒而死?”    “宫主想她有什么下场?”白虎不禁笑道:“天下都说紫胤英王早晚要死在美人手里呢。”    “那个死法儿么……”素问脑中闪过紫云瞳那副狡猾样貌:“于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英王倒很合宜。”    “所以宫主为紫云瞳遗憾了。”白虎只顾玩笑:“连不可一世的相国大人都算死在美人手里,大英雌们就该这样,紫云瞳竟然落单。”    素问只觉这句话听来别扭,可自己的心思自己也没理清:世间又少了一个对手,日子就会更寂寞了,也许是有些遗憾吧。    正胡乱琢磨着,忽听一处长廊拐角处响起个女人的声音:“我走之后,这里只剩下你一人,可要千万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