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高冷大师姐(1 / 1)今天我又没死成首页

“先生可是望道山而来?”    白衣剑修话音刚落,骆眠乖巧窝在我怀里的身躯骤然紧绷。    我曾吃过大亏,知不应以相貌取人。    几位气质斐然的白衣人一看便是修道人,此时此刻出现在望道山下,说不准是好是坏。    说来望道山只是个小门派,传闻望道山掌门,即骆眠的师傅宁诠真人勾结魔族,人人得而诛之。    修真界的名门正派还未替天行道,宁铨真人先与魔族生出嫌隙引火烧身,惹得一夜之间满门让魔族屠尽。    至于那些事前袖手旁观,事后摆出悲天悯人的行径,控诉魔族残忍的修道人倒显得正义凛然。    在这混乱世道生存,消息灵通并非坏事。我区区一个女鬼,无人可见踪迹,平日光明正大听了些辛秘,权做自保。    怕麻烦,简直是刻在我骨子里的三个大字。    我对修道人避而远之,最不愿卷入关系错综复杂的修仙门派之中。然而,几位修为不低的白衣人在前,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几句。    安抚拍拍怀中骆眠的后背,我笑的一脸高深莫测:“吾乃玉升仙人之弟子邱裕,携弟子周游历练寻访药材。附近似有魔族踪迹,道友还请小心。”    玉升仙人在数百年前修炼大成,登及无上仙界。他天赋异禀,身不在修道界,依旧颇有盛名。    玉升仙人也的确有一徒弟邱裕,传闻他青年俊朗之姿,终日沉溺于修丹炼药。偶尔大方出手的极品仙丹,轻松将修道人境界提升一层。    邱裕神出鬼没,真容无从得知,广泛受敬重。恐怕没人料到,我胆敢莫名顶替。    假借邱裕的名义,我一脸爷是世外高人,喜欢遮掩自己的修为不惹麻烦,凡人还不速速退下的高冷。    相貌凛然的年轻剑修稍有惊愕片刻,他激动不失恭敬行礼道:“多谢真人,晚辈潜泷山源庭真人门下大弟子屏刑,这几位是晚辈的师弟师妹们。听闻望道山遭劫,奉师命前来探查。敢问真人,可知今日魔族动向?”    几位年纪小的修道弟子们跟着行礼,一面不动声色交流眼神。    “世间俗世,本与吾不相干。”我看在眼里,毫不脸红地受着他们行礼。按下骆眠欲抬起的脑袋,我睨了屏刑一眼:“小友们怕不是魔族的对手。不如传讯源庭真人,让他自行定夺。”    “吾先告辞。”不顾潜泷山修弟子的如临大敌,我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多谢前辈。”屏刑拿出传讯玉牌低声简练说了几句。看他们一行人的意思,还是想上望道山先行查看。我毫不留恋转身,准备溜之大吉。    “我们…不留下么?”骆眠按捺不住,小心摇晃我的衣襟,“源庭真人会来?”    源庭真人,一听就不是什么善茬。被他认出我不是邱裕修士,才真是大麻烦呢。    我又懒得掺合道门和魔族之争,一心念着趁着天还未黑上路去缪城。转念一想,若源庭真人不是什么坏人,何不将骆眠留给他关照?    未等我思索明白,不远处飞来两道黑色的踪影。    屏刑凛然拔剑,面不改色喝道“摆阵”。原本有些惊慌的年轻弟子们纷纷有序地挥剑列阵。    “护好邱裕前辈!”屏刑偏生多想起了我和骆眠,他竟指挥其他人顺势将我们围进阵法中央。    明显成为靶子的我眼角抽抽,无奈看着两位魔族被愚弄后,彻底震怒的可怕神情。    “竟敢骗我魔族,该死!”    呵呵呵呵,我并非特别重要的人物。不要径直朝我袭来,好不好?    这次大概是逃不脱一死了。我要不先选一个轻松点的死法?    魔族泛着浑身黑气,乌拉拉的黑烟扑扑打在剑阵立起的保护罩上。屏刑为剑阵之主,他首当其冲挥剑以攻为守,阵法中的几人也与两魔族势均力敌对抗。    我面色风纹不动心里盘算着,下次定要换个普通人的身躯。免得自己又被无辜波及,哪有机会平安无事到缪城。品尝缪城小哥拿手煎饼的小小心愿,为何路上总如此波折?    忽留意骆眠的神色茫然无措,他抿住的唇发白,双手紧紧环住我的脖颈。骆眠刚逢师门巨变落得双目失明,只耳边充斥混乱的斗法声。他必然十分不安,只是在强忍着而已。    我还未多想,安慰的话便脱口而出道:“不怕不怕,有我在。”    骆眠瑟瑟发抖的小身躯依偎着我,他面色苍白低声说道:“是我拖累了师姐。师姐先走,不必管我。”    骆眠的话让我愕然,明明很害怕,为何又劝我丢下他?我心中莫名酸涩,暗暗想道:既然要死,定要护得这小少年周全才行。    决定一下,我斗志昂扬一手紧紧抱着骆眠,左手执剑堪堪抵挡几道狠厉黑烟。    许是看出众人拖延之意,高个魔族柏雪邪笑着拍掌地面。浓浓死气翻滚而起,剑阵四周竟爬起数个面色青白的傀儡,他们动作迟缓却如一堵移动的墙强势逼近。    不过瞬间,矮个魔族骤然一扑,前方的屏刑一路倒退,单膝跪下立剑插入地面他吐出鲜血。剑阵片刻就乱了,每个人和傀儡、黑烟奋力缠斗。    一时,浓雾飘荡,我也看不清周围,只听见剑刃的响声,闻见血气的弥漫。    黑暗中忽然冒出一只手直击我的面门,我以剑抵挡,疾步后退。高个魔族柏雪诡笑看了一眼我,我浑身一冷,侧过身躲开他抓向骆眠的手,狠狠刺上那魔族的心口。    “小娃娃还挺厉害的。”柏雪不痛不痒笑道,他单手劈下,我的长剑应声而断,清越剑鸣戛然而止。    魔族定看出我的惊慌,刹那破绽百出。他飞快闪身直抓我的心口,一狠心我挡也不挡,手执断剑刃直插柏雪的双目。    “啊——”柏雪拔出断剑,按住冒黑血的眼怒极,他没入我胸口的手无情一握。撕心裂肺的痛让我眼前一黑,我仿佛脱离身体,看见纤瘦女子的胸前漫出鲜血。    恍然间我手上一空,“师姐!”是骆眠压得极低的惊呼。    不行,骆眠叫我,还不能死!    我摒神静气,将自己再次塞进女子摇摇欲坠的身体。浑身的剧痛直击灵魂,无时不刻叫嚣着离开。    我死撑着睁开眼,柏雪满是鲜血的手正捏住骆眠细小的脖颈。小孩脸色发青,无神的眼依旧往我这转来,他微微动唇细若蚊声:师姐……    “不准伤我师弟!”我目光眦裂,前所未有的怒气涌上心头。痛意远去,我捡过断下的剑刃,倾尽所有的灵力直直砍下柏雪的手腕。    “啊啊啊——”    接过落下的骆眠,我将他死死护在怀里。听不见任何喧嚣,我只感觉五脏六腑乱作一团,脊背的骨头块块错位。    昏天暗地中,一直落泪的骆眠直直叫我的名字。他的双手努力挣脱还是让我镇住。    贴着他的耳朵,我咽下一口血道:“师弟,好好活下去。师姐护你到此。”    “大师姐——”    一阵白光闪过,我的灵魂不由自主被排斥着。不知是何心态,居然庆幸骆眠没能看见我满脸是血的可怕样子。    ——————    仙鹤啾啾鸣叫,伸展如水墨晕染的羽翅,修长优雅的姿态围绕山间而飞。    剑声一鸣,我提剑而挥,熟悉的剑招顺心而变。山间枝叶晶莹露水低垂,水流叮咚越过光滑暖石,云间风声呼呼作响,心神与手中剑归一,我酣畅淋漓地挥洒剑意。    “师妹——”悠长耐心的呼唤一遍遍,桃花树下青衣的男子含笑道,“好师妹,师傅唤你呢。”    粉色花瓣静静躺在他的肩头,无声诉说他在那站了许久。    我缓缓收剑,长剑鸣鸣尤在不舍。轻抚剑柄,恍然望见它断裂分离的悲鸣,我素无波澜的心间淡淡歉意。    “何事?”我的困惑问道。    树下的大师兄眨眨眼,无辜笑道:“放心,不是哄你调的好酒。随师兄来便知。”青年身长如竹,行步清雅如水。    我颔首刚提步,身前募地有人以身相挡。不知何时返回的大师兄衣襟染红。    魔族来袭,门派岌岌可危。青年侧过的俊脸染上一抹鲜红。他素来笑意的眼眸遮上猩红,不变是眼底温柔的关切:“师妹,快逃!”    眼前闪过一道道眷念残影。    初入门,青衣少年领着紫衣女孩一步步踏上山阶。    电闪雷鸣响彻天地,大师兄转身捂住角落哭泣女孩的双耳。他轻声笑道:“师妹不怕,是有高人在历劫。”    秋叶落地,大师兄认真捧上小木匣,不厌其烦念叨:“师妹生辰,师兄聊表心意。快看看,师妹可是喜欢?”    大师兄的心意,自是喜欢。可宁愿什么都不要,只求大师兄别死。    我恍然抚住一阵剧痛的胸口,泪无声无息地滑落脸颊:“大师兄,别走……”    不由我从悲戚中回神,素手已拂开拱门的浅紫花藤。    严肃端坐石座的老人转过脸,他笑眯眼抬手唤道:“来来来,瞧瞧新来的师弟。”    我心中仍悲切,身体不由而动近了几步,淡淡清冷道:“师傅又喝酒。”    师傅一怔,摸摸嘴又闻了闻手,心虚叹道:“徒儿鼻子如此灵敏,师傅只是小酌一杯。”    白发老人哈哈大笑,拍了拍身边小孩的肩:“来,见过你的大师姐。她酿的酒啊,香飘十里。饮上一杯,美如醉生梦死。”    “师傅,”还未经历死劫的大师兄含笑不赞同道,“您再这么说,师妹可把酒藏干净了。”    “师兄说的是。”我望向大师兄心中一悲,目光却自己转向哈哈大笑的老人。    魔族来犯,手染同门鲜血。匆匆赶来的师傅置身云间,苍老冰冷的声音回荡整座山间:“谁敢欺我望道山?”    刺目白光从背后击中天上的老人,他挺直的身躯震了震,失去所有生气如水滴直直坠下。    “师傅!”目睹一切,满腔悲愤几乎将我压倒。    干瘦温暖的手轻轻按在我的发间,我泪流满面地抬头。    一晃多年前初见时,师傅收敛气势如平凡老人家。他摸了摸长长白须,苍老的目光温暖熟悉:“拜入望道山,从此修仙练道,长路漫漫孤寂一人,你可愿意?”    我喉间稚嫩少女的嗓音清脆回道:“愿。”    “哈哈,哄你的。你我师徒缘分颇深。”白发老人畅快一笑,“你在望道山一日,师父便会护着你一日。修炼之法万千,随心才是正道。”    随心?你们都不在了,我又能去哪呢?    心境苍凉,我竟不知身往何处。    “师弟骆眠,”刚拜师的孩童转过身来,他矜持地行礼:“见过大师姐。”    “骆眠,”我不由自主轻声道,“好名字。”    小孩俊秀的小脸微红,腼腆笑起天真可爱。他的双眸清澈灵动,映入澜澜水波。    原来,他失明前的眼,这般好看。    我不再一板一眼地重复大师姐记忆的动作,小心抚上他桃花眼的眼角:“多好看的眼。怎么就……”    骆眠懵懵懂懂地抬眼,乖巧迎上我的指尖:“大师姐?”    我的心密密麻麻的痛,不禁想知晓骆眠的眼到底是受了何伤。可还有方法治好?    试图翻找大师姐的记忆,一阵白光钻进我眼中。天旋地转,灵魂拍扁揉圆地收拾了一顿,耳畔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    “大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