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生性疏离，情绪起伏没那么大，别人表现出的大笑大悲他都未曾体验过，家里人说他凉薄，他也不会否认。
他向来是这种性子，因为足够聪明，所以知道怎样跟别人相处是适合的，说话做事都不会出大问题，人缘也还不错，至少能帮就帮，等到他要求人家帮忙的时候也就不显得太过分。
与人的相处对他来说就像完成解题，有相似的思路和解法，掌握了之后并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奚杉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例外，景言很难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他，和善的语言和行为在奚杉身上得到的反馈是微弱的，对方总有自己的思路，做出景言没法理解的行为。
加上早年奚杉施展出来的狂躁、暴力的那一面，他以前也没法心平气和的与人共处。
哪怕是现在，知道对方改了不少，他依旧不觉得自己能跟奚杉像普通同学一样相处。
他们之间似乎比普通的关系更亲近一些，因为两人相识多年且各自熟悉，却又似乎比旁人还要疏远，因为他们从不谈及心情，交情比普通朋友还要浅。
景言抿嘴，并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一个学弟罢了，怎么还会想去了解对方的情绪如何呢。
……
景言跟徐梦染的晚餐约在周五的晚上，正好两人都没课且不必担心隔天有作业要交的时间点。
好巧不巧，当天晚上又是民乐团招新结束后第一次见面会的日子。
景言是这么盘算的，万一学妹要求自己陪着去这去那玩的，他也好找借口逃掉。
再说了，人家也新加了民乐团，总不至于硬扯着自己不去吧。
这一回是景言主动约的学妹，说是自己有空了，可以一起吃个饭。
他原本是打算跟学妹在食堂随便吃一顿就算了，谁知道对方开口就问要吃什么菜系，她可以让助理先订一个——毕竟小网红，自然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打理短视频账号。
景言一阵尴尬，知道这回是逃不掉的，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两人吃的是西餐，因为景言一说想吃火锅对方就嫌味道太大会毁了衣服。
为了迁就女孩子的衣服，景言只好答应去吃西餐。
还好跟女性单独吃西餐这种事景言并不陌生——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一直以来都跟妈妈生活在一起，因此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要各种照顾景妈妈，景妈妈想吃什么的时候也总是他陪着去吃。
他还挺擅长在餐桌上应付女生的。
不就是帮人挪挪椅子，整理整理餐具，主动递递调料夹夹菜什么的。
这一套下来，连脾气甚刁的景妈妈都挑不出错来，更何况是普通的女生。
果然一顿饭进行到一半，徐梦染就是再金贵，也没法对景言说一句不好，连声道着谢。
“学长，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景言把切好的牛排递还给对方：“没事，举手之劳。”
徐梦染低头：“嗯，谢谢学长。”
景言看人一脸娇羞这样儿，突然开始懊悔，自己对人家这么好被误会怎么办。
就在景学长打算收敛绅士风度打算扮酷哥的时候，还低着头的学妹轻轻说道：“学长，有件事我一直想当面跟你说。”
景言顿了顿，思索了下能是什么事……不会要当着自己的面说看上自己了吧？
景言不是没被当面告白过，倒也不是说不行，他还挺支持大家勇敢表达爱意的，但要是另一方完全没兴趣的话，那是真的尴尬。
景学长心里万爪挠心，盘算要如何面对拒绝对方后还得继续吃饭的场景。
徐梦染用餐巾擦擦嘴，而后总算抬起头，看向景言，眸中一片真诚。
“学长，你能不能……帮我追奚杉？”
……
听到学妹的话，景言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跟自己告白。
接着他又默默羞愧了一阵，人家明明对自己没意思，自己还脑补了这么久，实在有点不要脸。
再来才反应过来……追谁？奚杉？那个冷漠酷哥奚杉？那个暴力校霸奚杉？
这学妹是疯了吗？居然想追奚杉？
景言被学妹的要求震撼，好半天都没反应。
徐梦染看他呆住，想当然以为景言没听到告白心里不高兴了——果然，学长还是对自己有好感的。
她不露痕迹地笑笑，睁圆眼睛，楚楚可怜：“可以吗，学长？”
“我……这……”景言强行把自己从震惊状态里拖出来，“你真要追他？”
“嗯，对的。”学妹点点头，言语里透着坚定，“我军训的时候就喜欢他了，但是他好像一直都没注意到我，我已经努力在他面前晃悠很久了，他去看新生迎新晚会，我就去当主持人，他参加球赛我就去参加了啦啦队，他要加入民乐团我也跟着加入了……可是，这些好像都没有用。”
景言肯首，这些行为对于奚杉来说确实没什么用。
他是看过别的妹子追奚杉的，那吸引注意力的方式五花八门，怎样的都有，可是绝大部分都没有用，要说无情，奚杉可比他无情多了。
因此徐梦染会碰壁也很正常。
景言听完学妹自白，又道：“那你来找我也没什么用啊……”
“学长你跟奚杉关系很好吧？”学妹看他语言松动，期待道，“你一定能帮上我。”
景言一愣：“我跟他关系好……谁说的？”
“全校都知道啊，上次你的号被曝光在表白墙那边，奚杉不都为你留言了么。”
留言……那句故意整自己的“他根本没来劝”么？
景言笑着摇头：“那能说明什么，他那样说只是为了让大家来轰炸我的号，整我呢。”
徐梦染茫然眨眼：“不是啊，他不是说‘谁说你劝不动他’么，也就是说……其实只要你开口，他就会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