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娘,你醒了。是我们招待不周,未能及时赶来,差点酿成大祸。岳冕在此给姑娘赔不是。”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目光一转,原来是熟人岳冕。这才发现外面的军队不止一队,岳冕也带着他的军队过来了,想必岳冕也已将我的身份昭示了。 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师父交给我的事情暂时先保密。 “无碍。”我起身,毕恭毕敬地回答。 寒暄一番过后,我就乘上了岳冕专门为我准备的华丽丽的轿子,浩浩荡荡的准备前往北源。其实我实在是不想这么招摇过市,奈何这岳冕也是个榆木脑袋,几次三番游说终是不让我轻装前往。我在这豪华的轿子里如坐针毡,掀开帘子,却惊奇的看到那男子和岳冕共乘一轿,相谈甚欢。我好奇地唤来之前被打的侍卫,询问他家主子究竟是何身份。 那侍卫似还是稍有赌气,不服气地说:“我主子说出来怕吓坏你。我家主子可是冥王最疼爱的二皇子,司阙皇子。未来冥王的继承人,你知道吗,你打了未来的冥王。”那侍卫又是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自己护着主子的面子,却反被打了一顿,我有点好笑,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的确是我没料到的,我只是大概估计出了他是冥族的贵胄,却没想到他就是天下闻名的冥族二皇子司阙。师父交代我的事情我尚在清理头绪,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司阙皇子,我感觉这趟浑水怕是要越走越深。 我深吸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前面有什么阴谋诡计,这一趟我是在所难免了,只希望到了帝宫后不出什么岔子,尽早完成任务后脱身。 正想着,帘子被拉开了,司阙走了进来,笑得一脸灿烂。 “坐。”我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对于这个冥族二皇子,我没有太讨厌的感觉,至少比岳冕给人的感觉要好得多。如果把司阙比作晴空下的草原,坦坦荡荡,那么岳冕就是一潭幽深至极的古水。对于岳冕,我不敢私自揣测,看不透,也不想看透。几百年来,我见过无数的人,凭直觉,我觉得岳冕不简单。在争储的漩涡里周旋这么久,还能随时保持如此淡然无求的模样,要么是本性纯良,要么是深不可测。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司阙。” “我知道。”我头都没抬,继续悠然地喝着我的茶。 司阙俨然一副吃瘪了的模样,怏怏地坐了下来。望着他这副模样,我不禁感到好笑,这司阙也不小了,怎么一言一行间都是小孩子的心形。这冥族老头也是厉害,把自己儿子保护的倒是挺好,喜形于色,不藏心机。 “你为何会和我们一起” “你问我?看来你是不知道了。”司阙又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就说,我还以为你是万事通来着。不过这件事算是秘密了,你可不能说出去。”司阙敛去了笑意,故作正经。 望着这个心大的小子,我不禁感慨。是啊,我不远万里,冒着随时被截杀的风险,日夜兼程,还顺路费力救了一个小子,就是没有人告诉我,我是去干嘛的。 想到这里,我也有点憋屈。 终于轮到机会给我讲解的司阙显得十分兴奋,张嘴就来。我估摸着按照他这嗓子,十里八街外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就随手施了一个咒,原本洪亮的声音顿时就变得喑哑起来。 这小子吃惊了一会儿,但不久就适应了,继续兴奋地向我比划。我费力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出个大概。 原来是灵族的族长染了恙,身患奇病,而灵族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为防止子民人心惶惶,这个消息暂时被封锁了起来,只有灵族帝宫内的亲信、心腹之臣知道。灵族王宫内正在秘密寻求天下能人,高价聘请妙手能医。而我作为师父唯一的真传弟子,自然而然也被请了过来。 原来如此,既是这样,为何师父不亲自前来,而是要派我又是为何,师父不愿向我吐露半个字?看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九凰,你要明白,有些路,你要自己走,有一些决定,你要自己做。哪怕是我,都不能插手。 没由头的,我突然想起来幼时师父常常对我说的这句话。 或许,这就是师父所说的,我自己要走的路? 摇了摇头,我总感觉头里现在一片乱麻,隐隐有一根线将一切串了起来,但我就是捉不住这根线。索性放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也不必想太多。也许只是这么多年来我的习惯思维,师父只是怕我不小心走漏风声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如此一来,就只剩一个问题了。 不会不会,我自己先否定了脑子里的想法。过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了。 我抬头望向司阙,看了看这小子昨天晚上挂的彩,有点不信地问道:“难不成,你也是个行医之人?” 司阙望见我这奇怪的眼神,也愣了一会儿,随后像是生气了一般,十分激动地站了起来,冲我大声嚷嚷。我瞧见他这副模样十分受用,索性也不解他身上的咒,让他瞎比划一通。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是觉得累,冷静下来了,坐下来瞪着我。我这才不紧不慢,解了他身上的咒语。 “我再不济,也是个冥族皇子,我想去北源灵族瞧瞧风景,还得要个理由吗还有,本皇子也不差,虽然没有你那么神通广大,你也不能小瞧我。” 我默不作声。 “还有,你也不在本皇子面前从天上掉了下来吗,摔得也不轻啊,可响了,还一身泥,当时还把我给吓到了。哈哈哈哈哈。” 我手中的茶杯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司阙头上,司阙吃痛叫了一声。 我笑眯眯地望着他;“有本事,继续说。” 司阙望着桌子上几个硕大的茶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还是闭上了嘴。 “少主,可是有什么吩咐?”窗外传来中年男子沉稳有力的询问声。想是司阙的吃痛叫声惊动了窗外的人。 “没事没事,林叔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相比于窗外人的担心询问,司阙此时就显得有点没心没肺了。 “哎,唐姑娘,你那个敛身咒用得真是出神入化啊,什么时候能不能教教我啊?” “不能。” “那个你刚才用的那个不让我讲话的咒是什么咒啊,可不可以告诉我?” “不能。” “哎,叫你唐姑娘太麻烦了,能不能就叫你九凰啊,或者是凰儿?” “不。能。” ...... 继续忍受着司阙的唠叨,我倒是对这个高深莫测的林叔感兴趣了。 这人,似乎并不简单,我那日路过红树林时,那批被司阙放倒的人中并没有他。他身上的气息太过明显,凛冽中带有杀气,并非常人。我执行任务几百年,对“死亡、杀戮”的气息最为敏感,也最是熟悉。 看来,这路上我遇到的人,都是有意思的人呢。 这一路上,我过得还算踏实。除了司阙这小子每天固定的死缠烂打外,一切都还顺利。后来习惯了,每天同他唇枪舌战,也颇为受用。可是这北源的寒冷也是名不虚传的,一路过来,虽坐在高大豪华的轿子上,我却也能感到气温一点一点降下来,出门时带的衣物已然不能满足我的御寒需求。岳冕看我冻得难受,也很贴心地送来了一些御寒的衣物。 不必猜,此时外面的世界,必是风霜肆虐,大雪滔天。好在这轿子不止是外观夸张,功效也颇为强大。否则我要是真的要冻晕在北源之地,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死,尤其是整天同我剑拔弩张的司阙这小子。 如此舟车劳顿近一个月,我终于到了极寒之地—北源。 据《九方志》记载,北源地域辽阔,然因气候极其寒冷,人员稀少。几百万年前,灵族祖先带领所有灵族先民,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寻到了最理想的避寒地点,也就是如今灵族帝宫的建筑所在地—长阴山谷。据传灵族祖先最先发现长阴山谷时,不同于北源其他地方的漫天白雪,长阴山谷内花草生长,雾气弥漫,宛如沙漠中的一片绿洲。灵族祖先认为这是上天的旨意,就将灵族的帝宫建立在了长阴山谷之中。自此,灵族一族在长阴山谷内栖息繁衍,渐渐成为这九州之上的三大主宰势力之一。而灵族控制的疆域也不断扩大,灵族帝宫俨然成了繁华的北源中心。 我掀开帘子,踏在松软的白雪之上。外面的世界大雪纷飞,银装素裹。我一身红衣,在人群中显得甚是醒目,司阙站在我旁边,难得安静一会儿,同我一起在扑面的霜雪中沉默。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就有一种渺小的感觉裹住了我,我眼看着远方的万丈冰渊,话语就在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这一瞬间,我感到天地万物,宇宙星河,辽阔如斯,我们又是何其的渺小、无力。而在我面前,是屹立了几百万年的帝宫,在风霜中一如既往的庄重沉默。 北源极地,灵族帝宫,到了。 灵族前来接应的队伍里黑色的旗帜不断翻滚,响声在雪地里更显得空旷。 我跟随队伍入了帝宫。岳冕回到帝宫后,明显忙地不可开交,将我安置好以后,就急匆匆地去处理一系列事情去了。我整日待在房间内,闲来无事就默背各种生僻晦涩的咒法,好在侍女阿樱是个聪明的人,能陪同我讲话解闷,再加上司阙一天天跑过来让我教他咒法,我就挑了几个简单的,没事就教教他,就当打发日子了。 这一天下午,我正在同司阙讲解,阿樱突然走了进来,向我递交了一封密函。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岳冕给我的。司阙这小子顿时就嚷嚷着说他要看,一个劲说岳冕不够意思,凭啥只给我,他没有。我没理他,拆开了信。 看完了后,我随手就将信纸丢在火炉之中,火光闪烁过后,信纸湮灭成灰。 我叹了口气,看来岳冕是看我太无聊了,专门给我找事情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