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尾七刚过,枸杞“砰砰砰”的敲开了三七的房门。
“三七,老头子给我们留的信你看了没有?”枸杞生的白白嫩嫩,一点儿都不像是常年满山跑的,软软的小手拉着三七的衣袖,原本圆乎乎的脸上近来消瘦了不少,没人同他抢吃的,他似是顿顿都没什么胃口。
两只眼睛红通通的,一看就知道刚哭过。
爷爷走后的这些天,枸杞越发的粘着三七,不管她做什么都想跟着,生怕她也像爷爷似得死了。
其实爷爷走前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也没什么遗憾,只是放心不下他们两个人。
那时爷爷已经时日无多,连下榻都难,有一天非吵着下床,说是要留遗书,怕自己死了他们两个人为了他留下的钱财打得你死我活。
临死前说信要在他尾七过后才拆,怕三七看了信直接就给气下山,不给他守孝,拉着三七耍无赖的以死威胁,要是不答应他尾七过后再看,他现在就喝药呛死自己。
见三七答应下来,这才拉着她的手,正正经经的吩咐她,“三七,你都十六了,是大姑娘了,别守着翠华山熬成老姑娘,等我走了就按我信里说的去办,我给你安排好了去处。至于枸杞,他还小,你多照顾他,他的路比你难走,当姐姐的得看着弟弟。”
由记得爷爷最后还说了一句,“若是真不喜欢我给你安排的去处,那便回翠华山,守着我的坟包,记得天天给我上香。”
要说爷爷洒脱,那也洒脱,他从不曾和他们提及自己的名字和年纪,走了连块碑都不用他们立。说他不洒脱,也是真的不洒脱,放心不下他们两个,生怕被别人欺负去,怕他们记得他,想起来便会伤心,又怕他们忘记他,他自己会伤心。
收回思绪,三七摸摸枸杞的头,问道:“你是看完他留的信了?”
“嗯!”枸杞点点头,“老头子让我跟着你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三七从柜子里拿出信,盯着信封上写的“三七”两字出神,伸手轻轻抚过字迹,深吸口气,将信取出,小心的展开。
三七:
我走之后,你独自带着枸杞,我实在是不放心,幸亏我早有安排,十年前给你订下了一门婚事,订亲信物就是你随身带着的那块玉佩。
还记得十年前我带你去京城吗?丞相府的小公子便是你的未婚夫婿,那可是金孙,记得当年你还说过那小公子长得好看,我就帮你把他订了下来。
虽说我不愿你嫁到这样的人家,毕竟一入侯门深似海,不过你这未婚夫婿父母都已故去,没有兄弟姐妹,故此也少了深宅内斗,我也放心些。
我是不是很疼你?
你定要问我,为何不早些告知你此事?
为师我,想到你要远嫁京城,舍不得你,想着多留你两年学学本事,也不至于到了京城无亲无故的被人小瞧了去。
此刻你肯定气我自作主张帮你订了这门亲事,不过我既然亲口答应下来,你可不能反悔。
怕你做出违背师门的事情,我把多年行医的手札全收起来了,顺便把你的手札也给偷出来了,交托给了一个非常稳妥之人,待到你大婚之日,手札自会交到你手上。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你若不买京城醉香楼的酒菜祭奠我,手札绝对不会给你。
还有,这可是我写给你的头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你要毁了就是龟儿子。
我收藏了一些东西放在我房里的药柜,你带上去京城,说不定能帮的上你。
好好照顾自己和枸杞。
师父绝笔。
定定的看着信,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从衣襟里取出一直贴身戴着的玉佩,这块白玉通体透亮,上头雕刻着几棵竹子。
这是订亲的信物?
爷爷骗自己戴了十年?
十年前……京城……
那时自己才六岁,这十年她跟着爷爷去过很多地方,遇过很多人,十年前的事她记得并不分明。
思忖良久,她忆及是有这么一位少年,该是姓白,白……什么呢?
“三七,我们要去京城?”枸杞在边上巴巴的盯着信看。
“嗯。”三七轻应一声,素净的小脸上看不出喜怒。
枸杞扯着她的袖子不自觉地拧着,“那……你会嫁人吗?”
会不会不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