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印记(1 / 2)贵妃裙下臣首页

裴济薄唇紧抿眉心微拧,漆黑的眼眸中带着犹疑与担忧。

丽质淡笑着退开些,好整以暇地微抬起脸,任他仔细端详凝视一番。

“怎么怕我被赶回家来伤心难过吗?”

她的话语一如既往地轻松自然带着几分揶揄果然没有半点伪作镇定的样子。

裴济这才松开拧着的眉。

他白日还在太后处听着母亲询问陛下的事时,便忽然见外面的宫人进来道陛下将钟贵妃遣回娘家去了。

太后惊讶不已,拉着那宫人好一阵询问。

他跟着母亲自觉回避,可离开时到底忍不住心底的紧张与异样有意放缓脚步,在殿门处又零星听了两句。

那宫人也说不清来龙去脉,唯一能确信的,便是贵妃去过仙居殿后,与陛下起了争执,陛下冲动之下,便让贵妃回了娘家。

离开的路上他也说不清心底到底是何种情绪,只知余下的半日时间里自己始终魂不守舍,恨不能立刻见到她好好看看她到底如何了。

好容易熬到傍晚他趁着宵禁前出府徘徊许久后,才轻车熟路地潜入钟家,寻到她的屋中。

先前因公主的婚事,他布防时早已将这座府邸内外构造摸得一清二楚,今日她回来,宅邸四下照例有羽林卫的十多个侍卫守着,他进来得轻而易举。

眼下见她神色如常,他提着的心暗暗放下一半,随即将她重新抱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抚着她后背,慢慢生出惆怅,闷声道:“你不伤心就好。”

他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可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关切。

丽质轻笑一声,心情极好地摸摸他的脸庞,指尖停留在他的颈侧一下一下轻勾着。

“你这般深夜在外流连,如何同大长公主交代?”

先前他夜里来看她,都是趁着留在宫中值守的时候,唯一一次入钟府,也是趁着公主成婚,彻夜宴饮的机会。

裴济难得有一丝心虚的不自在,撇开视线不看她:“我偶尔也会与同僚在平康坊饮酒,一次不归,不是大事,只说留宿在平康坊的宅子中便好。”

丽质望着他不自在的模样,也难得对大长公主夫妇生出一丝歉疚,眼前这位才刚及冠的青年才俊,原本那样端方正直,无私无畏,如今却成了个时常在夜里背着皇帝与她偷欢的毛头小子。

倒是与他的年纪相衬。

毕竟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再沉稳内敛,也抵不住年轻人的血气方刚。

他捉住她搁在自己颈边的柔荑,想凑到唇边亲吻,却被她略一用力,抽出手去。

怀里一空,顿时怅然若失。

丽质转过身去,走出一步,扭过头以侧脸对着他,半嗔半怨道:“只偶尔来一日吗?”

裴济眼神一滞,心口又像被她抓住了一般,又酸又痛,还隐隐透出甘甜。

他跟着走近一步立在她身后,双手握住她的肩,垂下头与她鼻尖相触,慢慢厮磨:“这两日我会尽量过来看你。只是过几日,我恐怕要去一趟蒲州。”

恨不能直接将她带回家中才好。

他轻轻咬住她的唇瓣细细研磨,身体也越贴越紧,掌心慢慢滑下,箍着她的腰就想将她腾空抱起。

胸前忽然又被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住。

他不明就里,忍住将她强行拉回来的冲动,困惑地望着她。

她眼波流转,伸手将沐浴后还带着湿气的长发从肩上往后拨开些,安抚地抬头,吻了吻他的下颚,随即轻推他一把,转身朝一旁走去。

他忙伸手去抓,却只感到微凉的发丝从指间滑走的柔顺触感。

只见她行到一旁摆着只白瓷鹅形三足香炉的长案边,屈膝跪坐,取出个小巧的锦盒来,俨然是要往炉中添香。

他也跟着靠近,跪坐在她身后,双臂环住她的腰,一边凑过去吻她的鬓角,一边瞥那盒中的香料。

两颗指甲盖大小的颗粒状香料被镊子轻轻夹起,投入香炉中,与其余已燃了大半的香料混在一处,渐渐被点着,泛起一阵一阵猩红的光。

那是他从西域商贾手中买来的香料。

他顿了顿,望着盒中剩下不多的几颗,握住她的手,一面带着她将锦盒收起,一面吻着她的耳垂轻声道:“新制的药明日便能取到,这香我也让石泉重新买了些,明日都送来给你……”

丽质应了声,才转过头,便被他一下封住双唇,随即身子凌空,被他抱着直接放到长案上,如拨开蛋壳一般,将她身上披着的外衫、长裙一点点褪下,露出底下洁白柔软、宛如蛋白的身躯。

不知是否因为知道她这几日都会留在钟府,不必担心被发现身上的痕迹,他心底深埋的渴望被一下点燃,忍不住将她摁倒在长案上,俯身咬住她光滑的左肩,流连许久,落下一块清晰的绯红印记。

长案上有些凉,丽质仰面躺着,背后被激得忍不住弓起,好容易适应了温度,又觉左肩上一阵细密的疼痛,不由蹙眉轻呼一声。

可侧目看到他幽深浓黑的眼,才伸出要推他的手又顿住,最后慢慢落在他肩上,轻轻抚摸。

……

拾翠殿中,一片漆黑寂静。

李景烨静静仰卧在床上,呼吸绵长而平稳。

萧淑妃侧卧在黑暗中,无声地瞪着仰卧在身边的男人,许久未能入睡。

这是她入宫多年来,第一次与他同眠时,未曾感到安心与欢喜。

已经几日过去了,徐贤妃的话非但没从心底慢慢淡去,反而愈发深刻地印在脑海里,既像摆脱不掉的梦魇,更像一盏幽幽蜡烛,引着她慢慢看清从前不曾看清,或者说不愿看清的东西。

身旁的男人,她依赖、仰慕了多年的男人,好像正不断身体力行地向她证明,贤妃的话,一点也没错他的的确确是个冷漠又自私的人。

心中已积累多年的感情正摇摇欲坠,令她惶恐而不知所措,甚至隐隐生出退意。

从前的她一人在宫中,无所顾虑,一心侍奉他左右,只要得到他一点点开怀与赞许,便觉足够了。

可现在不同了,她已有了嗣直,往后不但要替自己考虑,更要多替孩子谋划……

黑暗里,原本平静安睡的李景烨忽然躁动起来。

他双眼仍紧闭着,眉心却不自觉拧起,四肢时不时震一下,口中更是忍不住喃喃。

“丽娘,你回来,快回来!”

萧淑妃撑起身,拿了丝帕替他擦额角的冷汗,听到这一声唤,动作顿住。

她第一次没感到嫉妒与酸涩,反而一阵心寒与惶恐。

今日他将贵妃遣回钟家,宫中的谣言已更加甚嚣尘上,人人都道陛下已厌弃钟贵妃,其中嘲讽、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意味,连她都听不下去。

他既然舍不得贵妃,又何必让她遭那么多委屈,那么多非议?

她咬着下唇,直到痛意令脑海清醒,才伸手轻推他:“陛下,醒醒。”

李景烨魇得不轻,又焦躁不安地左右转动脑袋,胡乱喊了两声“丽娘”和“贤妃”,这才猛然惊醒,一下睁开眼。

他无神地瞪着眼前的女人,好半晌才回过神,吃力地撑起身,晃了晃脑袋,接过淑妃手中的丝帕,擦拭额角的汗。

“朕方才没吓着你吧?”

他的嗓音带着沙哑,听来是温和的安慰,实则却透着隐隐的戒备与不安。

方才做了场噩梦,醒来的那一刻便已忘了大半,此刻只依稀记得是在承欢殿里,丽质冲他笑得开怀,让他忍不住想将她抱到怀里。

可才伸出双臂,尚未触碰到她的衣角,周遭的一切就都变成阴暗清冷的仙居殿。

丽质面上的笑不见了。

她冷若冰霜地望着他,不等他拥抱,便径自转身,飞快地离他远去。

他下意识想跟着追上去,却被眼前忽然出现的徐贤妃挡住去路。

她面色阴森可怖,苍白凹陷的面颊上双唇翕动,无声,却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句令他惊恐不安的诅咒:“你,会,遭,报,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