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来秋将钱都收起来,沈家诸人也都归家了。
沈高氏看到家里多了几只鸡和鸭,看向余氏,余氏连忙道:“来秋想着家里来钱的营生不多,就做主给买了几只鸡鸭,过年好攒些蛋待客。”
沈大满点头:“想着这些是对的,你们各自成家了,也该好好为以后的日子打算了。”
沈来秋道:“那只最大的鸡是我和慧娘孝敬爹娘的,已经放在厨房了。”
沈来春高兴极了,三弟孝敬的东西,大房每次都能消受一些,于是难得和颜悦色地对着这个看着老实巴交的三弟道:“三弟啊,自分家之后你果然是大有长进,可见娘说分家是正确的,儿子大了,孙子也大了,不就得早点分家吗?”
沈黎撇撇嘴,大伯是生怕三房多生几个孩子,怕祖父母因为孩子的份上多给分家产。其实按照祖父母偏心的性格,这种可能性真的不高。
大伯娘高氏瞅着其他的鸡鸭,意味不明地笑道:“他三叔可真是厉害能干,分家分得银子估计也不算多,居然有本事买这么多鸡鸭。”高氏早就觉得沈来秋是外忠内奸,婆婆不会私下补贴,他一定是交公的时候藏私了。
沈高氏不理她的阴阳怪气,想起今天去参加的婚宴,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小儿子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心里暗暗不乐。只是大儿家里有两个男孩,以后养老也要靠着大儿,就不好叫老大家的拿钱给小叔子存聘礼钱。至于老二,在城里做账房,吃着他岳丈找来的饭碗,自然也不会拿出太多钱来,况且老二家的没成沈家的媳妇之前看不出来居然是个泼辣人,好在她爹在镇上的一个山货店里当掌柜,家资殷实,给的嫁妆丰厚,不然这门亲事她也不算很满意。如此看来,只有三儿那里兴许拿着孝道可以压一压。
沈高氏道:“你们的弟弟是你们从小看到大的,最是老实忠厚的,如今分家了,独独他没有分到什么东西,现在可不得让你们这些哥哥们帮衬帮衬?”
沈来春奇怪道:“娘,不是给了他田地了吗?家中银钱不分给他,一是因为他不事生产,没给家里交过多少钱。二是他尚未娶妻,没有负担,不用单独起房子。他自己老老实实做田活,村里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的。”
沈来秋知道自家大哥在打马虎眼,就沈宝冬这个好吃懒做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了,哪里有知根底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呢?除非有那等卖女儿的人家,给足了聘礼,才能娶得着。
沈高氏面色不虞:“老三,你说呢?我年纪一大把了,你不会还想叫我下地干活,为你弟弟攒聘礼钱吧?”
沈来秋万万没想到,他娘这些年收他赚的辛苦钱收得习惯了,如今分家了还想着从他那里铲钱来,当下笑道:“娘你是知道的,我在宝冬这个岁数,数九天的时候,身上穿着破袄子,出门去码头搬货,做的都是最辛苦的活,手指都冻得烂掉了就赚二十文钱。宝冬都多大了?如今你还将他当成奶孩子不成?聘礼叫我出,说出去不怕别人大牙笑掉吗?”出一点意思意思没关系,看娘的意思竟然是要他全出,他虽然不算聪明,却也不是糊涂人。
沈黎心说,这怼得也太好了吧?他那个妈宝男叔叔,真的应该好好教育了。
谁知道沈高氏恼羞成怒,“你要是不答应我,你现在就从我和你爹建的房子里搬走!我用血将你喂养大,喂出来的竟然是白眼狼!你搬出去,我还能将你的房间给我大孙子住,省得他们兄弟们还要挤在一个屋子里,书都念不好!”
沈大满看着沈来秋痛苦地捂着胸口,连忙道:“你少说两句吧,非要把三儿气出个好歹来吗?”又对沈来秋道,“你娘没有别的意思,当年道士给宝冬算过命,说他命里就自带一场富贵。他日宝冬富贵了,他能忘记你这个哥哥吗?”
沈来秋气笑了:“我不在乎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的富贵!就算我愿意给您攒钱,我又能攒多少钱给您呢?我做的苦力活,一年不过五两银子,加上粮食,加上家禽的进项,一年也就十两,还是在没有算我们花销的情况下才能算到这么多。您是要我卖掉余氏还是卖掉您的亲孙子来给宝冬娶媳妇?”
沈高氏其实也不信沈来秋没钱,但是她也不好直接去房里搜,她相信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沈来秋不孝,沈来秋一定会给她银钱的。以前没分家,来秋不是对她恭谨有加吗?只要她一天是他娘,他就要一辈子孝顺她。
沈高氏哀愁道:“我知道我确实对你不公,你对我心怀不满也很正常,只是我们老了啊,实在没有力气做重活了,我也不叫你全出,今年你出八两,从此我就不问你要了。”
沈来秋闭上眼睛,他娘养了那么多猪,随便卖出一头,就能得六两,但是她不愿意,只想着盘剥三房。如今他们一家还住在这个老宅,要是不给这个钱,也住不安生,他娘可是干过半夜在他房门前哭嚎的事来,就因为那次他因为余氏顶撞了她。做爹娘的总是比儿女占理,哪怕错不在儿女,世人也多指责其儿女。他若是想要在村里立足,就不能忤逆爹娘。可是,就这么给了,他不甘心。难道就是因为生自己的时候世道不好,就这样区别对待自己和其他兄弟了吗?自己就要比大哥,比二哥付出这么多吗?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出生。
察觉出父亲的悲伤,沈黎悄咪咪地握了下沈来秋的手。沈来秋倍感安慰,好在这个世上还有待他真心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