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因为很美了,”唐昭理所当然地说着,让阿九简直要信以为真,“你听说那句诗吗?夕阳无限好,自然会让人心生喜欢。”
但那后面接着的,却是只是近黄昏,阿九想,她也曾在将军府的书籍中看过完整的诗句,所以就总有一种微妙的唐昭在遮掩什么的感觉。
而在这种感觉之下,唐昭的笑容与轻柔的话语都仿佛是一层伪装的薄纱,被边境的风一吹就会流云四散,露出本来的面目。
见阿九不再吭声,唐昭便以为这就是阿九等在这里的原因了,毕竟阿九是从与世隔绝的地方来的,即使入世这么久,但有些特别的行为也是相当正常的。
唐昭并未发现阿九的疑虑,他如往常般将阿九哄了回去,如此便过去了一夜。
清晨,阿九是在士兵们晨起时集合的号角吵醒的,她身旁的位置还有些余温,唐昭已经离开了。
阿九起身下床,开始一天的生活,可是原本正在训练,整齐有序纪律严明的队伍出现了些许骚动,本来想溜去厨房的阿九脚步不自觉地靠近了骚动的地方。
那是一处偏僻的角落,是训练的士兵们寻找可以躲掉盛夏的太阳时发现的,那里躺着一个人,衣衫褴褛,他的脚踝出流着脓,血渗着简单包扎的纱布滴了出来。
“借过,让我来看看。”阿九对围观着的士兵说道。
经过了之前采草药的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阿九不止身怀不俗的武艺,还会些医术,于是在军中专门的大夫还没赶来之前,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然而阿九越走近,就越觉得那身破烂的衣裳有些眼熟,她上前为那人诊脉,不过在那之前,她先将人翻了过来。
那个人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双眸禁闭,但阿九还是认识这个人的,只是她没有讲明,只是心念一转,就叫了几个人帮她将人抬到她与唐昭所住的地方去,又取来草药重新包扎了那人的伤口,又对症下药。
在太阳最热烈的时候,这个人终于醒了。
“世子殿下,你不会一晚上都睡在了外面吧?”阿九开了哥玩笑,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然而没了唐昭,世子完全不想理会阿九,他动了动重新包扎好的脚踝,刺鼻的药味溜进了他的鼻腔。
“那先把药喝了吧,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一边上银针,一边灌你这苦汤了。”阿九端来了药碗。
药碗被世子一把夺了过去,虽然他不说话,甚至都不愿意看向阿九,但是却很能明白好歹,他大口大口喝着苦涩的药汁,仿佛那是某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奇珍。
只是喝着喝着,晶莹的水滴从他的眼角划落,混在药汤了,让本就苦涩到极点的药汤,苦涩的让人无法喝下去。
他心里有百转千回的思绪,也曾经有过凌云的壮志,他是京城中人人都要赞一声的小侯爷,而如今却沦落到了这般地步,如同一个因饥荒而逃窜的流民。
阿九看见了那泪水,却没有办法装作看不见,她不明白尹仲容从高处跌落的感受,却能明白在一瞬间一无所有的感觉,那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以至于再虚无缥缈的话语都会成为可以救命的绳索。
“你不要难过,”她极为认真地说道,“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东西,然后抓住一个目标往上爬,人总是能爬出深渊的。”
“需要你来教训我?”尹仲容恶狠狠地看着她,只是眼角的微红,让那凶狠失去了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