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试试(1 / 2)皇叔宠妻日常首页

步家马草一案本是军机重事,没想到在这祠堂里升堂问审。

满堂之人惊骇交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牵扯进这桩公案里来。

步大叔公更是猛咳起来,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他伏在地上,咳嗽之间,眼角瞥见一抹模糊的梨花白,突然间又有了几分希冀。

老迈松垮的皮肤下,青筋条条暴起,叫他看起来有如风中之烛。

姜嬉拧起眉头,刚要差人去请郎中。

却见叔公咳至力竭之处,老腰一挺,斜斜倒下。

他晕过去之间,喉间挤出一道苍破的声音——

“郡主、救、步家……”

“叔公!”

步怀敦见老人倒地不醒,情急之下喊了一声。

紧接着,堂上众人反应过来,立刻乱成一团。

步家族众拥到老人旁边,扶人的扶人,请郎中的请郎中,哭喊的哭喊,纷乱无极。

他们瞻前不顾后,有的甚至挤到姜嬉身旁。

姜嬉透过嘈杂纷乱的人群,目光倏然放远,隐约之间像是看见了上一世。

上一世她濒死之际,镐京兵马交戈,昔日有序繁华的朱雀长街乌烟瘴气。

她孤身一人,随着人流逃命,无措而惶恐。

后来她因跑得太慢,被人推搡,扑摔在地,就再也没爬起来。

她看着乱足从眼前过,听着哭喊哀嚎、怒喝咒骂。

无人伸手牵她一把,那些乱足踩在她身上,那些催促叫骂也都与她无关。

没人会催她赶快走,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在意她的,只有天上飘零的细雪,以及漫溢的鲜血。

混乱之中,所有人拥挤的人流和足踵织成一张巨网,卷天盖地压将下来。

姜嬉猛地闭上眼睛,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回想起上一世,她仍有不甘和惊惧,那些痛苦深深刻入骨髓,如附骨之疽。

步家众人纷乱,吵嚷无极。

他们一心只想着要叔公醒过来当主心骨,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因而并未注意到姜嬉这边。

执墨和陶嬷嬷一边骂,一边极力挡着,生怕有人踩到她。

突然,也不知道是谁搡了执墨一手,执墨失去重心向后仰去,眼见就要跌到姜嬉身上,陶嬷嬷慌忙拉了一把,两人双双跌落在地。

她们俩倒下,姜嬉失去屏障,那些扬摆的四肢在眼前急剧放大,与上一世那些恶心的手脚重合成一幅恶鬼抢食的影响,直直往她心窝掏来。

她只感觉心被大力攥住,腿猛缩到椅子上,紧紧抱住。眼泪流得越发凶狠,湿了梨花白的襦裙。

忽听“砰”的一声巨响,杀戾之气随之浩然荡开。

满堂声音戛然而止,看向巨响来源处。

只见皇叔凌然耳里,瞳光幽微,狠鸷酷烈。

他手边,坚固的樟木方桌已经碎成木块,散落一地。

众人见此情景,瞬间呼吸都困难起来,仿佛被定格一般,不敢稍动。

顾煊目光如鹰,牢牢抓在受惊的姜嬉身上。

她方才哭得难忍,眼角鼻头皆桃红一片,羞羞怯怯,如带露梨花。

方才受那声巨响惊吓,整个人便忘了哭,呆愣在原地,一滴眼泪挂在长睫上,半垂未垂。

“过来。”他已经尽量舒缓声线。

可低沉的声音仍像断线佛珠,掉在地上,带着姜嬉的心上蹿下跳。

她眨了眨眼,缩着肩,缓缓把腿从椅子上放下。

长睫上的泪珠终于落下,她硬着头皮,慢慢挪腾到皇叔身边。

顾煊看了闵英一眼,等闵英把椅子搬来,他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修长如玉的手指覆上近旁的座椅扶手,姜嬉只听他同自己道:“坐。”

姜嬉微顿,终还是绷着头皮坐下了。

她只觉得,她身侧的皇叔的手,随时都能掐断她的喉咙,危险可怖。

那纤弱的身影坐在近处,周围以顾煊为中心,空开一个圈,不会再推挤到她。

他那锐利的目光终于稍缓了些。

单青山闵英等人察觉他们家主子动气,忙不迭站了出来。

单青山指挥人把叔公挪到后堂,请了郎中看诊。

闵英则让大家都散去,只留下几个家主在堂中商议要事便好。

如此一来,眼前的人散了不少,只剩二十余人。

顾煊这才沉沉开口:“步家,谁说了算?”

他话音一落,满堂悄然如寄。

马草案在前,谁出去主事都是吃力讨不着好的,更何况马草一案事涉及边军,接手这事,只怕有性命之忧。

所有人都像被定格了般,连呼吸都拿捏着分寸。

被绑在角落里的步大娘子嘴里还塞着布,突然呜呜叫了起来。

顾煊一扬眼,纪良便大步过去,扯下她嘴里的棉布。

那步大娘子面露癫狂嘲讽之色,道:“别是还道这些孬种能出来主事,哈哈哈哈哈哈,但凡稍问,这步家满门上下,可有一个脊梁骨硬挺的人没有?”

步怀敦站在步清远伸手,听见这话正要挺身而出,却被步清远攥住袖子。

他从来都是最敬重他父亲的,因而把脚步收了回来。

步大娘子站起身子来,挣开拉她的人,一瘸一拐走到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