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内
夜棠冷笑着坐在椅凳上,低头望向地上气息微弱的水怜,言道,“你还真是忠心,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我不明白,你的主子已经死于非命,以往你为他做的事情,也变得一文不值。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可瞒的呢?!”进来的时候,她分明瞧见水怜颤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满眼都是悲怆和绝望。水怜身上也有不少细小的伤痕,有的正愈合,有的还大开着,渗着血。那时,她瞧着这人的神色,还以为她当时就会吐口。可没想到,水怜比她认为的,还要能抗。她都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了,还是什么有用的都没听见。
“你若是不说,我只能把你再丢回水牢中了。”夜棠随意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轻飘飘地说道。话音落,她不着痕迹地瞧了瞧她,见她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害怕,心下暗笑。水牢两个字,显然触动了她的神经。
“你们就不怕我死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吗?!”一直沉默的水怜,终于颤着声音,开口反问。
夜棠轻笑一声,“你在水牢中受了这么久的折磨,难道还没明白,我们往那冰冷刺骨的水里,都放了些什么吗?!”她悠悠地踱下阶梯,走到水怜面前,言道,“六妹最是喜欢那些小巧精致的东西,有一日,她不知从哪儿得到一条小蛇,这小蛇浑身赤金,虽无毒,但天生下来身上就带有一种,世所罕见的春药。六妹年纪小,不知道它身上带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它颇有灵性,又生得可爱,就将它留了下来,带在身边养育着。可惜,由于她不知道这小蛇的养育之法,所以小毒蛇一直不长。直到后来二姐知道此事,好好研究了一番,才发觉这小蛇需要放在寒凉的水中,才能生长。云楼地处偏僻,山中没有这样的地方。我们找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找到了山中的几处寒泉。可六妹又不愿这小蛇离她太久,所以义父便费尽心思让人将山中的冷泉水放到地狱门的监牢中,再把小蛇放到这里。这小蛇长得很快,不到半月,就尺长半米。后来,它不知如何从牢中逃了出去,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已经怀了孕,生下几个蛇蛋。”
“你的意思是”
夜棠凑近她,笑着道,“刚才折磨你的,现在在水中虎视眈眈地等着你入瓮的,就是这条小蛇,和它的孩儿们。义父见它们在水中生活得很好,也不想浪费这么大块地方,所以将计就计,让六妹取了小蛇的血交给沧月先生。先生就着这血,造了不少的药。这其中有些是激发药性的,有些是解药性的。据我所知,他研究的大部分药,最后都被义父按照特定的比例,放到了这水牢里。所以,你在水牢中受折磨的时候,才会呈现出刚才的状态。”被咬出血又愈合,被下了药又被解,如此反复,一阵又一阵儿地折磨着。抿了口茶,解了解渴,夜棠接着说道,“至于你刚刚问我的问题既然这蛇没有毒性,我们又解了你的毒,还时不时地派人给你喂药,吊着你虚弱的身体。这般精心照顾,你怎么会死呢,是不是?!”
“不可能!我以前也是做过毒的,而且我也被水中一些小虫子咬了,被咬时,我分明感受到它身上,是带着毒性的!”她以前也是做过毒的,虽然不能确定,这些小虫子身上带着的是何毒,但必定是有毒的!在云楼潜伏这么多年,公子给任务时,她每次的判断都没错,如今如今她也不会错!
“呵!原来你是想着那些小虫子的毒性入体后,能要了你的命,一死了之是吗?!”夜棠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嘲讽道,“那看来,你对毒的了解,还是不够深。纵然我不像二姐,在沧月先生身边学过,但我也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更何况,这么多药材混在一起,时日一长,会生出些新的东西,也是有可能的。那些是虫蚁,估摸着,也是这样来的吧。”
“既然有你们不知的东西,就必然会出事情的!除非,如外头的人所说,这些全是你们放进去的,否则”
“外头的人知道什么?!很多事情,不过是一传十十传百罢了。我们既然能建这座水牢,自然就能掌控所有的情况。我告诉你,外头的地狱门弟子,每隔七天便会来探测水牢的情况,出了事,我们也会及时处理。即便日后你真的死在这牢中,也可能不是被牢中的东西折磨死的,而是被处决。所以,你想要的意外,永远不会发生。倘若你不想再接着受着这水牢的折磨,日日过这生不如死,那就早点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想要我说,也可以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就说”
“说来听听。”
“公子这次死得蹊跷,背后,一定有阴谋。我要你们,帮我查清此事,并除去害公子的人”
“不可能!”她心下微叹,断然拒绝。好一个痴情人,可惜了,若真如大姐所说,背后之人,她们可动不了。
“既然你们不愿意答应那我也不会说。你们别忘了,我是刘家的嫡出小姐,到了守孝的时间,家里人若找不到我,一定回来寻,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把我救出去!这样的话,你们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就算,你们现在找上我的家人,我也不会把这些事告诉你们”水怜愤恨地说道。其实她心底明白,云楼再有权势,也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而她们刘家,却是数十年的皇商之家,家底丰厚,人脉深重。这样的人家,云楼是不会轻易动的。
夜棠说完,见她还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叹气道,“刘家底蕴富足,我们动不了。至于你说的找不到人,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既然能把你关进来,就有无数种方法让你的家人,永远都不会意识到,真正的刘家大小姐,已经身陷囹圄了。你不愿意说,那就这么耗着吧。来人,把她扔回去。素雪,我们走。”
“你!你什么意思啊!你回来!夜棠!你!啊!”
“诺。”跟着夜棠来的贴身侍婢素雪应下后,便跟着夜棠出去了。离开前,她得到夜棠的示意,回身吩咐看守地狱门的弟子道,“今日我们来见的这个人很重要,你们要好好看着,不要再出岔子了。再有下一次,就算是大姑娘也保不住你们。”
“诺。”
承玉殿
听完夜棠的叙述,程阳冷笑着说,“这人好不要脸,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敢跟我们谈条件。看来,我得抽时日去一趟地狱门,让我的小蛇,好好伺候她。”
“好了。莫要为这种人生气,她迟早会说的。”许华走到程阳身边,安慰道。
龙如霜也附和道,“是啊,两个人都抓到了,就算一个人不说,另一个人也未必忍得住。咱们啊,不必为这种小人生气。现在已是夜深了,大家今日也很劳累,都先回去休息吧。”
“也好。”大家纷纷点头后,便各自回到了莫尘给她们安排在承玉殿的寝殿中。
龙如霜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她被安置在承玉殿最左侧的西泠阁中。回到阁中后,她见四周无人,便向九转环喊道,“你说,让我暗中去见水怜,是什么意思啊?!”
九转环言道,“我给你看一个场面。”话音落,一道绿光从环中飞出,窜到了龙如霜的脑中,她即刻便沉入九转环给她展示的情景里。
约莫小半时辰后,她才从情境中剥离出来。看了这么凄惨的场景,她心情复杂,接着问道,“想不到当年,竟是这样的。”
九转环叹息一声,“你母亲怀孕后,为保她安然生产,凤后就将我送给了她。虽然不久后,她自己也怀孕了,但却没有将我要回来。凤后死后,你母亲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临去前,她又将我暗中给了她的妹妹。”
“说起来,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世人只知,凤府有两个小姐,却不知道当年,还有一个三小姐的存在。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就连她,都是时不时地探索九转环的记忆才知道此事的。
九转环回道,“这个事情我也不清楚。当年凤后拥有我的时候,她已经快成年了。你若想知道答案,可能只能问你留下的那些族人了。”
龙如霜感叹道,”没想到,让水怜付出全部身心的男人,竟是如此小人。你让我把这件事告诉她,是想彻底击溃她对这人的所有念想,从而得到我们想得到的,对吧?!”
“没错。”九转环催促道,“事不宜迟,你立刻动身。此事涉及凤族机密,不能为旁人所知。所以,我们只能避开七朵金花,私下去见她。”
“好。”龙如霜应下后,便走出了西泠阁。细细查看周围,她确认无人后,便小心地避过承玉殿的防卫,离开此处,朝地狱门而去。
地狱门前
赶到此处的龙如霜,望着面前这座巍峨耸立的铁门,心中升起丝丝寒意。这铁门看着与皇宫的宫门很像,但不同的是,宫门的摆饰是龙头,而这座铁门的摆饰却是两头精心雕刻的巨蟒,两头巨蟒以蓝色的夜明珠为眼,分立两侧,巨蟒中央,整齐地倒挂着四把尖锐的短刀。即便现在是深夜,又隔得远,但龙如霜还是能够感受到短刀的刀刃上渗出的杀意和冰寒。
“这这摆饰弄得这样阴森尖锐,这门,谁能开?!”龙如霜惊叹。这短刀跟两扇分立的门的中间隔得那么近,上去开,不是等着被刺吗?!
此时,原先守在地狱门前的弟子,也走到她面前,言道,“霜儿姑娘,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哦。”龙如霜回过神,“是这样,我听说水怜被关进来了,有些事要问她,所以就连夜赶来见她一面。”
“姑娘等等,我这就去把门打开。”说完后,那弟子便快步走到放置在地狱门前的两个小台子上,伸手在台后扭了扭。咔嚓!地狱门的殿门,应声打开。
“姑娘请。”那弟子走到龙如霜面前,恭敬地将她引进地狱门。快要进地狱门前,龙如霜偏头看了一眼那小台子,这才发觉,小台子后又两个圆形按钮。
原来有机关啊。
在那弟子的引导下,龙如霜很快来到水牢处,那弟子示意外头看门的人走进去,用灵力将水怜从水中捞出后,便让龙如霜走了进去。她进去后,那弟子便朝外头看门的人吩咐着,“霜儿姑娘与七朵金花感情甚好,你们要好生看着,别让她被里头的东西伤了。出了岔子,你们可担待不起。”
“诺。”
水牢内
龙如霜坐到椅凳上,朝水怜言道,“我听三姑娘说,你不肯吐口,就来看看你。”躺在地上的水怜,勉力抬起眼看了看她,不言不语。早料到是此情景的龙如霜轻笑一声,心念术法,伸手一挥,“顺便,给你看些东西。”
安家
落永阁
“连成,你这么着急着人叫我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女子深红纱衣,眼眸含星,浅笑着望着站在她面前的安弈山。
安连成叹息道,“一晴,我的父亲今夜或许要对凤家下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看着很是急切。
那女子一听此言,顿时慌了起来,“怎么会?!你父亲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他怎么会这么着急地想对我们凤家下手呢?!”
安连成双手轻柔地握住她的双肩,放缓语气,“一晴,你先听我说。数月前,你的大姐和二姐相继去世,我父亲一听消息就动了心思。只是,这些日子他一直摸不清圣上的心思但今日圣上召了几位将领进宫,父亲不知从哪儿听到了风声,说”
“说什么?!”
“说圣上默许世家对凤家出手并下了严令,凡是护卫京师的将领们皆不准出手。”
凤一晴的眼一下就被水雾包围,她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两位表姐才去世多久?!就算是念着大表姐以前对他的那些情谊,圣上也不可能这么迫切!”
“一晴!难道你连我的话,也不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