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老来伴相依相亲(1 / 2)三郎今天来下聘(重生)首页

郑颂贤刚做吏部侍郎的时候刘悦薇说把家里大门口的牌匾换了。

当初开府之时,她是二品郡主,郑颂贤还是个小小的秀才郎,门口就就挂的长乐郡主府。现在他是侍郎了府邸还是老婆的名义刘悦薇怕官场上那些老古板们又笑话他。

郑颂贤不同意,“我家门口挂的什么牌子又碍不着别人的事情。我今儿是侍郎明儿说不定就贬官回家,换来换去的有什么意思。娘子这个郡主是一辈子的这才是铁打的爵位。”

大伙儿说起郑侍郎家仍旧说长乐郡主府。

后来他做了尚书,刘悦薇终于做了一品诰命,家里挂的还是郡主府。众人对她家挂什么牌子已经不在意了就是郑大人连个妾都没有,京中不免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说起郑家人一家子都奇奇怪怪的。当爹的是个老婆奴,都做了尚书了,别说郡主了,就算是公主家里也没说一个妾都没有的。当娘的是个悍妇管的男人身边连只母苍蝇都没有。儿子的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女儿看着像个大家闺秀,谁知道竟然喜欢吃羊腿。

但郑家人就是这么奇怪。

郑颂贤没有妾家里亲戚长辈没说什么外头总是有人想往郑家送人。饭局上酒桌上各式各样的美人都喜欢往郑大人身边凑。

郑大人从来没接过,美人敬酒他会喝,美人夹菜放在他盘子里,偶尔他也会吃,但美人想往他身上扑,不行,想跟他回家,更不行!

时间久了,众人开始说郑大人家有猛虎,不敢纳妾。

刘悦薇并不在意别人说她什么,她家里好得很,不需要再添人。

郑尚书在朝廷上呼风唤雨,做天官,是帝王心腹,晚上回来还要伺候老婆。

一日,郑尚书归家,老婆儿子儿媳妇孙子都等着他吃饭呢。

刘悦薇如往常一样接下他的官袍,“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郑颂贤很平静地回答道,“出了些小事情,以后不用等我了,你们先吃吧。”

才两岁多的大孙子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倒进祖父碗里,“祖父吃。”

郑颂贤摸摸孙子的头,“乖。”

一家子的晚饭平淡又温馨,一边吃一边说话。

等到了夜里,正房里就剩下夫妻两个。

郑颂贤洗漱过后斜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公文在看。

刘悦薇穿着一身睡袍过来了,“郑大人,今儿我遇到个奇怪的事儿。”

郑颂贤眼睛没离开过公文,“娘子说来听听。”

刘悦薇从小瓷瓶里抠了一坨擦脸的膏子抹在他脸上,“有个奇奇怪怪的姑娘,一脸怨气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不同意她进门。好像我是个十足的恶人,棒打鸳鸯。”

说完,她摸摸他的脸,“糟老头子一个,居然还有小姑娘想来投怀送抱。”

郑颂贤立刻放下公文,略微有些惊恐,“何人这么胆大?”

刘悦薇哼哼两声,“说是个楼子里的姑娘,郑大人曾多次夸赞她弹琴弹得好,她四处跟人说郑大人是喜欢她的,可惜家里有母老虎,不敢给她赎身。”

郑颂贤皱起眉头,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是谁,“人家请客,让这些姑娘们弹唱,我总不好说你谈的真难听,随大流夸赞两句,想来是这姑娘误会了。”

刘悦薇拍拍他的腿,“起开,往里去。今日闹得我好没脸,本来大家一起听小曲,这姑娘一头冲了过来,跪在我面前求我开恩,她不求名分,只求给我做个洗脚丫头,伺候郡主和郑大人。我缺她这个洗脚丫头?要不是大姐姐也在场,都不好收场。”

刘悦薇没说刘悦妍立刻让人当着主人的面把那姑娘叉了出去,并问主人家这是何意,可是提前安排好的戏码?若是觉得姑娘可怜,何不让家里的男主子收了,平白往别人家里送,恶心谁呢。

主人家吓的连连道歉,姐妹两个还是带着儿媳妇拂袖而去。

郑颂贤立刻更惶恐了,扔了公文,“娘子息怒,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不再去凑热闹了。”

刘悦薇看了他一眼,“那肯定不能,不让你纳妾,我都犯了众怒。要是连酒席都不让你去,我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郑颂贤立刻双手搂住娘子,“娘子放心,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娘子别生气,我服侍娘子,以后我给娘子洗脚,那些丫头毛手毛脚的,哪里知道娘子的喜好。”

刘悦薇继续哼哼,“那要看你服侍的好不好了。”

郑颂贤伸手扯下帐子,“保管娘子满意。”

第二天,郑颂贤把儿子叫到了书房。

沛哥儿现在是御史,专职就是参人,什么皇亲国戚世家勋贵,只要你敢犯事,到了他这里都是毫不留情。

郑颂贤把一张草稿纸扔给他,“你替我参个人。”

沛哥儿吃惊,他做御史快两年了,他爹从来没有私底下指使他针对谁,怎么今日居然提这种要求,“爹要参谁?”

郑颂贤拢了拢袖子,“你看看就知道了。”

沛哥儿把草稿纸看完,顿时想捂脸痛哭。他爹让他参的不是旁人,就是郑尚书本人!

理由是吏部尚书郑颂贤修身不谨,致使青楼女子至其妻面前胡言乱语,有伤风化。

沛哥儿放下草稿纸,扭曲着脸问,“爹,真要参?”

郑颂贤点头,“参!”

然后朝堂就炸锅了,郑御史参了他爹!他亲爹,吏部尚书郑怀瑜!参的理由还这么奇特。

郑御史参完人之后,整个朝堂安静的落针可闻,大家都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我的天哪,郑魔头不愧是郑魔头,他连他爹都敢参。那个青楼女子到他娘面前一跪,他就给他娘做主来了。

文武百官都同情地看着郑尚书,养儿子有什么用哦,不如养块叉烧!

皇帝神色诡异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堂妹夫,见他一个字不辩解,只能自己询问,“郑爱卿,可有此事?”

郑颂贤躬身,“确有此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皇帝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既如此,罚你三个月俸禄,以儆效尤。”

郑颂贤再次行礼,“多谢陛下,臣定闭门思过,改过自新。”

不到两个时辰,这事儿像风一样吹遍了京城。

满京城诰命们都开始羡慕长乐郡主,看看,都是儿子,自家的男人养了一堆妾,做儿子的都觉得天经地义。人家郑尚书一品尚书,一个妾没有,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到长乐郡主面前说了两句胡话,她儿子就敢参亲爹。

刘悦薇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梅姐儿从外头听说后,到婆母面前欲言又止。

刘悦薇知道儿媳妇不是个多话的,这个样子肯定是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梅姐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梅姐儿斟酌了下语言,“娘,官人今日参了公爹修身不谨。我听那意思,是什么楼子里的姑娘惹的事情。”

刘悦薇手里的茶盏顿时不动了,儿子参老子,还是和青楼女子有关,我的天哪,郑怀瑜你个王八蛋,这样坑害我儿子!

郑尚书晚上回家,发现正房里儿子一家子都不在,只有怒气冲冲的长乐郡主。

刘悦薇指着他的鼻子,“郑怀瑜,你为甚要坑害我儿子。”

郑尚书把老婆纤细的手指头压了下来,“娘子此言差矣,沛哥儿是御史,闻风而奏是他的职责,我言行不当,招惹了是非,他就能参我,和儿子老子没关系。”

刘悦薇哼一声,“儿子参老子,难道是什么好事情?到时候人家又要说他六亲不认了。”

郑尚书拉着老婆的手进屋,“别生气,做御史想出色,怕参人怎么能行。他连他爹都敢参,也不是什么坏事情,至少以后大家都晓得他是个刚正之人。官场上想树立个刚正不阿的名声,可不容易呢。我是他老子,他参一参也就罢了,别人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刘悦薇仍旧气哼哼的,“本来是小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这下子天下人都晓得我是个悍妇母老虎。”

郑颂贤拉着她坐下,“娘子,我肚子饿了,有饭吃没?”

刘悦薇想着他累了一天,立刻又心疼起来,马上让人上了晚饭,“我把孩子们都打发回屋去了,今儿就咱们两个一起吃。”

郑尚书殷勤地给郡主夹菜,“陛下罚了我三个月俸禄,我又要靠娘子养活了。”

刘悦薇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年,难道不是我一直在养你?”

郑尚书哈哈笑,“娘子说的对,我一个吃软饭的,外头人居然还想让我纳妾。这回好了,我跟陛下说了,我要闭门思过,除了上朝,我哪里都不去,在家里陪着娘子。”

刘悦薇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郑颂贤做了二十多年的尚书,六部都被他转了个遍。总是做吏部尚书,未免有权力过大的嫌疑,虽然皇帝很信赖他,他也不想让人骂他是个权臣。

刘悦薇五十五岁那年,郑颂贤又回到了吏部做尚书。

那年风调雨顺,国库丰盈,到了秋天,满京城桂花飘香。

就在大家都准备庆祝中秋佳节的时候,刘悦薇忽然病了,毫无征兆。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还正常吃了早饭,送丈夫儿子去上朝,回来后和儿媳妇商议给二孙子说亲的事情。

等到中午,她忽然说头发昏,大孙媳妇立刻服侍她躺下了。她临睡前还嘱咐孙媳妇,下午要叫她起来,她要给老头子做桂花饼,晚上过节吃。

这一躺下,她就没醒来。

当天,郑颂贤回来的早,听说她一直睡着,亲自到床前来叫,“老婆子。”

这是两口子近来的戏称,她喊他老头子,他叫她老婆子。

床上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郑颂贤吓了一跳,摸了摸她的手,热的,这才放下心来。

他又喊,“娘子。”

刘悦薇睡得很安稳,脸上的表情很安详。

郑颂贤心里一惊,探了一下呼吸,有气儿,他长出了口气。

他继续喊,“薇儿?”

刘悦薇始终没有任何回应,郑颂贤急了起来,伸手把她搂起来,一遍一遍的喊,她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家里人都惊动了,儿子孙子都带着妻儿过来围在床前。

大孙子打发人去叫了太医来,太医诊治后也觉得奇怪,说可能是惊着了,在床前多陪一陪,叫一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

郑家的中秋节也没过成,郑颂贤把儿孙们都打发走,他一个人在床前守了一夜,一会儿就喊她,刘悦薇却始终没动静。

好在她还能喂得进流食,大孙媳妇第二天早上喂她喝了一小碗稀稀的粥。

郑颂贤让人去给他告假,他继续在床前守着。

刘悦薇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好长的梦,梦里的前世今生纠缠在一起。一会儿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整天期待着和三郎在一起,一会儿她是个痛断肝肠的小寡妇,每天看着丈夫的牌位发呆,一会儿她又是那个重生而来的郡主,夫妻恩爱家庭和睦。

她看到了大儿子,那个前半生不太快乐的孩子,一直在努力寻找父亲的踪迹,为父亲报仇,刘悦薇心疼的掉眼泪,傻孩子,爹娘很好,你要好好过日子。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看他报仇,看他释然,看他儿孙满堂,看他走向权力巅峰。

她看到了上辈子抑郁的父亲,看到了那些曾经害过她家人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她觉得心里畅快极了。

看完了上辈子,她想醒来,却总感觉自己醒不来。

在她拼命挣扎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袅袅佛音,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前世在佛前祷告的声音,仿佛看见了自己捡佛豆时的虔诚,又仿佛感受到了佛祖的禅音。

有个声音在问她,你因执着而来,如今内心的孽障可已消除?

刘悦薇十分着急,“佛祖,信女自重生而来,从未主动害人,一直在救人,几十年来不敢懈怠,救死扶伤、扶老助弱,求佛祖看在信女虔诚的份上,让信女和家人走完这一生。”

空灵的蝉音又响起,“万事有因有果,你此生富贵,皆因前世之苦。今生修善,望报得来世。然富贵有极,望你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