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人是剧组负责管理服装的师傅,推着一车子江渡渡要在戏里穿的衣服进了化妆间,随后又有两个人陆续进了化妆间。
一个是造型师另一个是造型师助理。
造型师长相严肃,眉心时刻紧蹙,他扫了一圈屋内,皱着眉问:“化妆师呢?我不是早就让她来了吗?”
江渡渡和思思面面相觑,她们从进来到现在都没看到过化妆师的身影。
造型师助理看上去很年轻,表情犹豫,吞吞吐吐地替化妆师解释:“老师,我看见化妆师已经往这边走了,不过……好像被彭老师的请走了。”
说完,他朝看了江渡渡一眼,显然也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
造型师听完后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回过头对小助理说:“先干活吧。”
江渡渡不认识这位宋老师,但她知道黄侠电影的御用造型师都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最好不要轻易得罪,所以客气寒暄过后十分配合他们。
她倒也不担心效果不好,黄侠的电影向来以故事细腻、镜头唯美著称,而能做到镜头唯美和导演的审美不无关系,江渡渡怎么说也是女主角,如果造型妆发不好看,最有意见的人应该是导演。
很快江渡渡穿戴好了第一套戏服,从更衣室走出来,迎上化妆间内几人的视线。
她等着评价,可等了许久也没人说话,搞得江渡渡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过了半晌,小助理颇为夸张地瞪大眼睛,思思更是拿出手机朝着江渡渡一顿狂拍,就连表情不丰富的造型师都挑了挑眉毛。
玉奴虽然是下人家的孩子,可因为姨妈是大夫人跟前儿最得力的管事嬷嬷,又从小长得玉雪可爱,聪明剔透,深得大夫人的喜爱,吃穿用度一律按照府里主子的标准来,所以她的衣服首饰都是极好的。
江渡渡上身穿着立领侧盘扣玉色小衣,身下是天水碧色绫罗裙,群上绣着一朵辛夷花,纤细腕上一抹翡翠玉镯欲坠未坠,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没来得及盘起,慵懒地垂落在肩在背。
冰肌玉骨,天然去雕饰,无一处不美,无一人不怜。
少女之美即使用再多的辞藻也无法描绘完全。
赵善容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套衣服已经算是比较含蓄的了,没想到仍没有压住你三分颜色,看来要看导演的意思了。”
这话是想要江渡渡往丑里扮。
江渡渡懂赵老师为什么这么说,剧本里第一场戏的宴会上,玉奴为了不出风头,打扮的很是低调,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这身很有可能会被毙掉。
十几分钟后,化妆师姗姗来迟,一进门就连连说着抱歉,她是江渡渡专属的化妆师,跑去别给别的演员化妆本身就是不专业的表现,但没办法,比起得罪江渡渡,对她而言更得罪不起的是彭因美。
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江渡渡也没觉得等多久,并没有给化妆师脸色看,没想到无心插柳,倒是让化妆师十分感激江渡渡,从此以后更加用心为她化妆。
……
一切准备就绪,开拍之前造型师赵善容带着江渡渡找到导演,简单说了一下问题。
黄侠听完上下打量一番江渡渡,思索着说:“是有些过了,不过这身穿着打扮一分不差地复制了小说里‘玉奴’第一次出场的描写,我亲自审核过效果图,不可能记错。”
赵善容当然知道错不了,衣服是他亲自考究亲自设计的,可这会儿他有点不懂导演的意思了,迟疑地看着导演,“那……”
“遮不住的,”导演又看了眼乖巧立在一旁不插话的江渡渡,“虽然作者没有写,试想一个绝代佳人又怎么会因为一件衣服失了光彩,就这样吧。”
导演一锤定音,而江渡渡在这部戏里的种种造型也成为了日后电影史上又一个无法超越的经典,甚至影片播出几十年后还在被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模仿。
场记打板,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白家大院的小客厅里,隔着屏风隐隐传来台上戏子缠绵的戏词,女眷们坐在席位上吃吃喝喝,比起外面男人们吟诗作词,高亢外放,虽说文雅些,可也是极热闹的。
娇笑兮颜的二姨娘,穿着最喜庆的衣裳穿梭在一众女眷中,就连平日里一向不爱打扮的大夫人于氏也擦了胭脂,被一群官太太围在一旁恭维,笑得嘴都差点合不拢。
究其原因,全是因为白家的当家人,在外当大官的白老爷回乡了!
白家人个个喜笑颜开,玉奴的姨妈田嬷嬷在后面忙着宴会的事走不开,她被大夫人叫到身边伺候,期间被无数夫人太太暗中打量揣测,玉奴垂着脸不说话。
宴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从前院跑来的小厮打破了这开心的气氛。
“太太,老爷、老爷要把大少爷打死了。”
小厮跪着说完,客厅里鸦雀无声,屏风后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越发清晰起来。
去往外院的路上,玉奴扶着大夫人疾步前行。
“快,快点走。”大夫人有着一双三寸金莲,走起路来颤颤微微,可这时候她走的比玉奴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