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的哪是雪花啊!那是一张张死亡通知单啊!!大雪封山,没信号,没有能源储备,怎么看怎么是恐怖片标准开局啊喂!!!
林霭觉得他演的还是西游记。
一片慌乱中,易逢生的助理刘伊灵光一闪,大叫着:“把头!您刚才是从北边林子来的,林子也能走出去吧?!也能吧!”“啪!”木把头照着他背上就是一掌:“你这孩子虎了巴几的净说那瞎白话!你好好瞅瞅,那后头是山啊,那野狼海了去了,你有多大本事去和狼撕吧?就我一个咋把你们带出去?”众人再度陷入沉默,导演哆哆嗦嗦的拿卫星电话报了警,要不是副导演拽着他,他差点把那数字按键都扣下来,好在导演知道这趟条件恶劣,带的人员不多,大家很快冷静下来,在生活制片的安排下按人头分了手电,碳和干柴之类的东西。眼看就过午了,雪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天也一丝一毫都没放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吓自己的缘故,宿芥竟远远的听见几声狼嚎。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副导演是组里年纪最大前辈,自觉的操心起整个剧组的安全,他看看天,再看看面前这一小堆物资,眉头紧缩:“得有人去有信号的地方向公司求援,这样会快一点。”众人面面相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木把头身上:“把头,您还能出去吗?”“悬得喽儿。”木把头摇摇头:“你找个利索点的跟我一起走,能翻过山说不定有信号。”这次只是一小段沉默,导演很快举起了手:“这事赖我,我去。”还没人来得及说话,木把头就摆手道:“你软啦巴塌的,鹿都打不过,没门儿。”“我去吧。”助理刘伊从后面慢慢站起来:“我当过兵,别的不说,一定抗造。”木把头围着他转了两圈,还伸手捶了两下,如同挑选一棵可用的木材,最后环视剧组一圈,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抻头儿的,跟老哥哥走吧。”
刘伊冷静的打开剧组的道具箱,找出一根结实的棍子当拐杖,拿起一把水果刀,用尼龙绳绑在身上,带上几块巧克力和压缩饼干,背起水壶,刘伊打点妥当,回头看向易逢生,易逢生默默的跟在刘伊身后,刘伊走一步,他跟一步。
“易少爷。”刘伊拿起他的羽绒服,披在易逢生身上:“我跟着您五年了,一直拿您当…弟弟那么看,我没本事,只有把子力气,要不是易叔收留,我成不了今天这样。要是我这趟回不来了,您千万保重,再找个助理,好好保护您。”他拉着易逢生走到林霭面前:“林先生,您和易少爷关系好,麻烦您关照了。”
林霭实在憋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有些人不知道,可他知道,他小时候见过野狼,壮的像牛犊,一口能咬断人脖子。
这一去,生死由命。
宿芥从刘伊手里接过呆呆的易逢生,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掏出两块巧克力,直接塞进刘伊的兜里,林霭最终叹息着拍了拍刘伊的肩:“你放心吧,过不去也不要紧,只管往回跑。”“是啊,人最重要。”大家附和着,却没有一个人敢说留下。
“没事,退了役,也是人民的兵嘛。”刘伊摸着后脑勺哈哈一笑,最后看了一眼易逢生,扬了扬手:“走了。”
“站住!”
易小少爷的声音里掩不住的慌乱,甚至喊劈了嗓子,大家互相看了看,默契的闭嘴,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刘伊。”易逢生挣开宿芥的手,向前走了两步,他微微一动,厚重的大衣便从瘦削的肩头滑下,噗通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沙粒似的雪,袭来的冷风和细雪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你不带我走,那你也…容我送你一段。”他咬着唇,发白起皮的嘴唇渗出鲜血,手在抖,腿也在抖,他几步上前去拽住刘伊的手,语气带着哀求:“从小你就听我唱戏,再,再听我唱一回。”
“……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熏笼坐到明。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我想到如今。门环偶响疑投信,市语微哗虑变生;因何一去无音信?不管我家中肠断的人!”
“刘伊,你可得舍得回来啊。”
刘伊狠了狠心,甩脱易逢生的手,小少爷迅速被林霭再度裹成粽子,推回了自己的休息室,刘伊听没听懂,回不回来,留下的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剩干等。
易逢生悄无声息的发起了烧,林霭只知他腰腿不好,是常年练功落下的亏损,但身体还是很好的,大灾大病从来轮不上他。看他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动也不说话,也不敢去打扰,和宿芥并排坐在行军床上发呆。直到宿芥问他喝不喝水,他不答话,才看他脸都烧红了,宿芥夺门而出,顶着风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冲进导演房间,从药箱里扒出退烧药。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慌乱,只有导演二人跟着宿芥过来,易逢生被压在金字塔一样隆起的老棉被下面,仿佛被镇压的白素贞,而林霭半跪在炉灶前烧火,宿芥看到他的时候,他甚至烧焦了一小截头发,副导演放下手里的塑料袋,里面盛的是分给他的那一点碳,没舍得烧:“小易怎么样了?”“不知道是迷糊了还是睡着了,头烫的厉害。”宿芥放下药碗,摸了摸他的手:“身上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