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非一看自家女婿一番话竟让气氛诡异了起来，端起酒杯，连忙开口：

“今日既是本官喜庆之日，这些无关事便无须再议了，来来来，李某不才，先敬诸位一杯......”

旁人也顺着就坡下驴，纷纷举杯回应，楚云也不想拂老丈人面子，所幸端起酒盏，装模作样回敬了一杯。

众人再度交谈言笑，只有宗泽、周侗二人始终沉默着——他们一直在思索楚云方才说的话。

没多久，夜已入深，李格非带着楚云一一为诸位同僚送别。

而就在将宗泽和周侗二人送出府门时，周侗忽然转过身来问了楚云一句：“楚小友何以如此断定女真人必会崛起？”

周侗虽然也认为女真人迟早会崛起，但他万万没想到，楚云口中的女真人竟然会在短时间内变得如此可怕！

这无疑颠覆了他的认知。

李佑停下脚步，沉吟片刻回道：

“周师傅不妨亲自去女真部落一趟，观察一番他们的生活习惯和作战方式，等你回来之后，也许会有新的认知。”

周侗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目送众宾客离去后，李格非连忙拉住女婿，悄声问道：“贤婿，方才你在席间那番话，千万不可传了出去。”

李格非对女婿寄予厚望，自然不希望他在这紧要关头犯下这种低级政治错误。

“岳父大人放心吧，我心里只有分寸。”

李格非又补充道：“还有，你进来深受天恩，进宫劝谏那件事，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啊！”

楚云听了当场哭笑不得：“岳丈大人，这不是您主动提议让我去劝谏天子？你现在又让我别当真，我这下可真就糊涂了。”

楚云觉得自己这老丈人着实有些可爱，索性装傻充愣，假装糊涂。

“唉呀，关键时候你怎么糊涂了啊！”李格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满朝文武都指望你做这个出头鸟啊！”

“你此去劝诫，要是惹怒了天子怎么办？你现在天恩在身，日后前途无量，万万不可因为这桩小事葬送前程啊！”

楚云只好收起笑容，认真点了点头。

看来老丈人是把他当儿子对待了，为了自己的前途，还真是煞费苦心......楚云心里还有有些感动的。

“岳丈大人，您就不盼我当个大公无私、清正廉洁的忠臣？”楚云笑笑道。

“唉，你这孩子，还是年轻气盛啊！”李格非重重一叹：

“当年老夫和你的想法简直如出一辙，后来，老夫在礼部足足坐了十七年的冷板凳，直到今年才峰回路转......”

“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这年头，忠臣固然可以做，但最重要的是懂得明哲保身啊！”

楚云闻言，没再说话了。

连他这个历史老实巴交的岳父大人都已经是这幅心态了，满朝文武，还有几个真真正正的忠臣？

朝廷官员一心盼望着，天子可以减少铺张浪费，节支国库内帑；

老百姓一心盼望着，朝廷的赋税可以减轻些，江南之地老百姓已经被苛政重税、横征暴敛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楚云心想着，也许老百姓造反的日子，不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