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沈黛也惊得不轻。
大庭广众之下腻歪,这还是头一回,且还是戚展白主动的。都说这家伙最是稳重、沉得住气,爹爹这般看他不上,对他这点也赞不绝口。
可现在倒好,稳重没了,气也飘了,竟跟人较这劲儿,还是跟苏元良。见她不回应,他还一个劲儿使眼色催促,在桌底下扯她衣袖,哪里还有个王爷的正经模样?
根本就是个三岁的孩子!
沈黛忍俊不禁,把玩着酒杯装没瞧见。掌柜的问她想点什么菜,她摇头道:“不用了”,这才嫣然回眸,娇嗔地睨他一眼,“我爱吃的都已经点了。”
戚展白这才放了心,嘴角压不住上扬。
掌柜的应了声“好嘞”,转身要走。沈黛想起什么,忙叫住他,“方才说的橙酿蟹,清酒醉虾,还有清蒸刀鱼统统都不要,他吃不了这些。”
说完,她又攒起眉,对着桌上已经备好的席面指点起来,但凡沾了点腥味的都叫撤了,神色严肃得像要上战场。
戚展白把玩着酒杯,懒洋洋垂眸觑着,嘴角含了一抹和煦的笑,春风化雨般温柔,大有一副天经地义享受别人疼爱的甩手掌柜做派。沈黛不小心碰翻酒杯,他却能及时伸手帮她扶住,随手勾了她鬓角碎发,抿到耳后,宠溺地责备,“你仔细些,别伤着。”
沈黛随口“欸”了声,眉情眸色柔软妩媚,却并不抬眼,继续莽撞地忙活她的。
左右有他护着,她就是能心安理得地莽撞一辈子。
两人配合自然,不像才刚和好,更像一双早已携手跨越半生的伉俪。周遭的空气,都流转着一种难以言说、唯有他二人才知晓的暧昧。
苏元良看着,眼里逐渐浮起一片落寞。
戚展白不能吃鱼虾,她就让撤了?她可还记得,他很爱吃这些!她怎能忘了呢?她不该忘的!过去每次吃席,她都会兴致勃勃地帮他点满一桌,怎的今日却成了这样?!
之前无论她如何拒绝自己,他都能一笑而过,只当是她在跟自己撒娇。
可这回,亲眼目睹此情此景,他才真正觉察到,自己是真的失去她了。
真奇怪,明明最开始接近她,不过是为了名利,失去了也不会难过。但心口怎的就这般疼?
像被人架在火上烤,将曾经属于他的关切和偏爱一点点从心中抽离。
可到底是心有不甘。
“昭昭,今日我寻你过来,其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当面告诉你。”
外间起了一阵阴风,暖阁四角的料丝灯光晕摇摆不定,苏元良的脸在明暗间不停交替,笑容沉进眼底,深情又诡异,“我已向父皇请旨赐婚,父皇也已允准。不出意外,圣旨明日便会送去府上。”
“昭昭到时,可千万要记得谢恩啊。”
话音落下,伴随一声筷箸坠地,沈黛脸色刷白。
暖阁内顷刻间阒然无声,轻松气氛沉淀下来,像被人灌了水银,凝塞不通。风骤然变大,檐钩和风灯的挂钩摩擦,吱吱扭扭的声音在万籁俱寂时异常清晰,仿佛就绞在她神经上。
圣旨下来,就非嫁不可了。
连爹爹都救不了她……
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窥见点曙光,却要因为他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而功亏一篑?她双耳“嗡嗡”,接受不了,霍然拍案而起,“你!”
一下起得太猛,她眼前黑了一瞬,脑袋昏昏的,人跟着踉跄欲倒。
苏元良颇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得意地翘了唇,大剌剌伸手,欲一揽芳泽,却被一道走电般的狠力重重拍开,白皙的手背像被火燎过,瞬间红肿大片。
“戚展白你放肆!”
“放不放肆,二殿下可管不了本王。”
他一声未落,戚展白一声又起,字字铿锵,丝毫不给他喘息的余地。
四周又沉默下来,无声的对峙,像是昆仑山上冰封千年的雪,寸丝寸缕都是杀人的戾气。
“你说,不出意外,明日圣旨便会送去显国公府上?”
戚展白拥着沈黛,怜惜地拍抚她后背,转目望向苏元良,温柔似水的眼波便凝结成了冰楞,直要将他五脏六腑都生挖出来。
苏元良拧眉,正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却听他不屑一哼,阴冷的游丝从他唇畔滑过,那一瞬,仿佛沙场修罗重现。
“那若是,出了意外呢?”
其实没写完,我实在太困了,下章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