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节，胡嘉阳陪着的那些夜晚，因为忘记带安眠药，她都只能眯一会儿，然后被噩梦惊醒，睁眼到天亮。

代驾开到了酒吧的地下车库，赵芮让他把车钥匙扔在档位这里就行，结了账却不下车，锁了车门，趴在后座上，刚睡着，就仿佛掉进了冰冷的水里，她知道，又走进噩梦里了。

沈斯年笑着看她，问她，“今天晚上陪的那个吴总怎么样？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等待而来的，不过是沈斯年在她身上，证明自己技术好而已。她甚至都不会反抗一下，因为，反抗无用。

转而，她似乎又在为他熨烫衬衫，他的父母坐在旁边沙发上，正在跟沈斯年说工作上的事情。沈斯年就让她背诵一家企业中层以上的名单，每个人的个性特点，分管领域，个人喜好，大致的背景人脉资源等等。

她卡住了，而他让她把熨斗翻过来，把小指头按在滚烫的熨斗上，按了三秒，过了十分钟，才过来，温柔地，带着淬了毒一般的笑，为她上药，过了十分钟，又把她的药擦掉了，让她继续背，不背出来就继续疼着。

赵芮感觉自己的小拇指剧痛，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原来是被压麻了。

吐了口气，赵芮打开车门锁，推了车门下车。

去了酒吧，此刻人不多了，快散场了，三三两两躺尸的，捡尸的，各色各样的。

如果不是因为寂寞和空虚，为什么要在深夜买醉？

其实她羡慕李爽，至少，有个人能够陪着说说话，哪怕对方不那么优秀，但至少不用担心会出轨，会抛弃，安安定定过一辈子，多好。

人都是这样，羡人有，笑人无，不是吗？

还想捡个小帅哥回去的，但看着满场的形势，却是不能了，从酒吧出来，稍微清醒了一些，开车回家。

换了套衣服，洗漱完毕，才回公司上班，早上8点，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赵芮去对面的星巴克要了一杯咖啡喝着，手机上刷着朋友圈看着最新动态，偶尔发几个消息问候两句，再回复两句，维系着自己的朋友关系。

既不能联系太频繁，也不能真的生疏了，这中间的尺度拿捏很重要。

霍冬锐早上也来上班了，然而似乎因为昨天晚上被张启勋等人那样羞辱，让霍冬锐十分难堪。他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赵芮来跟自己说些什么，却始终等不到赵芮进来。

赵芮现在哪儿有空管他？

她等着李爽上班，然后深入地跟李爽聊了半天工作，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1点了，赵芮有些抱歉，带着李爽去附近餐厅吃午餐，全程没有关心霍冬锐在做什么。

“公司没有食堂吗？”赵芮问李爽。

李爽摇头道，“以前办过，但是你不知道，员工食堂很麻烦，也很难做，众口难调。”

赵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她作为曾经经济委的办公室主任，外面那么多派出机构和下属单位，食堂怎么样弄也是有数的。

然而，员工食堂是一种隐利，该办还是要办的。

吃完饭回来已经下午三点了，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的，这会儿副总任琦正要出去，看到赵芮哼了一声，有些不大高兴。

赵芮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找人谈话，触及了任琦的直接利益了，不过她即将接手人事工作，于是也不在意。

霍冬锐等到7点，赵芮还在办公室，虽然没有跟人谈话，却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霍冬锐憋着的那口气终于是憋不住了，问了华少羽等人在哪儿，得到消息，拿了钥匙就走，临走，关门声还十分响，吓了赵芮一跳。

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霍冬锐，赵芮却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挑了挑眉毛，都没想过要跟他说什么。

赵芮之前约了柳云枫谈公司情况，这会儿赵芮又发了个消息给柳云枫确认是否是今天，晚上10点的时候，柳云枫说这会儿有空，赵芮连忙拿了包赶到了柳云枫说的位置。

是一家清吧。

看到赵芮，柳云枫还是很客气的，请她入座，为她添茶。

“听说你去了嘉扬？我挺为你可惜的，为何不考虑来齐云？”柳云枫笑得礼貌又端庄，话语倒是直接。

赵芮喝了茶道，“您抬举了，我就一小小的办公室主任转行企业，能够拿到年薪200多万，我很知足。”

柳云枫显然不认可，摇了摇头道，“你也去了有几天了吧，怎么样，嘉扬现在，恐怕连那些中等体量的公司都不如。”

“您无意购买走嘉廷和嘉世凯吗？”这两家都是柳云枫倾力打造的下属二级公司。

柳云枫笑了，“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了。”

赵芮点了点头道，“柳总，你也知道嘉扬负债很高吧？不盘整一些，明年债务到期，到时候债务违约，信用下跌，融资都融不到。”

柳云枫喝了口茶，看着远处，声音缥缈地道，“能怎么办呢？爷爷没眼光，没早点培养接班人啊。”

赵芮叹了口气，又问道，“留下来的两个副总，之前没想过送走吗？”

柳云霜道，“怎么可能不想送走，第一是送不走，第二是因为，他们是霍驹行的亲信，总要给点面子的。”

的确印证了赵芮的猜测，赵芮道，“公司的股份配置情况，能跟我说说吗？”

两个人又说了很久公司的事情，临了，柳云枫对赵芮道，“赵总，不是我过度自信，按照嘉扬现在的情况，靠你一个副总力挽狂澜是不现实的，让霍冬锐掌权，就是把嘉扬往死路上逼，我当时建议过霍忻磊的父亲，直接聘用管理层团队的，但是被他否决了，他当董事长有瘾，爷爷过世之后，他终于能够大权独揽，正享受着这种下面人都跟他汇报工作的感觉呢，但是真让他决策，却是不行的，冬锐，终究只是个小孩子，什么用场都派不上，别的人插不进去，你明白吗？反正如果你未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好了，我齐云也很缺人，你过来，年薪200万不敢保证，但绝对不用这么辛苦，按照你的能力，80万一年，这个价格绝对给得起。”

赵芮笑着点头道，“紫荆当时也开的这个价。”

柳云枫愣了愣，继而笑了，也是，赵芮的确不缺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