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端坐在上首,穿着素白色的交领上衣,墨蓝色的下裙和外裳。外裳上印着雪浪纹,袖口绣着几只仙鹤。朴素简约的玉冠和祥云簪,端庄内敛。
凤君是岁月的宠儿,时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分印记,只有经年酝酿出的沉着与稳重。满头青丝依旧乌黑,一双剑眉下藏着如星般的眼眸。他并不盛气凌人,却不怒自威。
应该是上位者当久了吧,她刚穿过来的时候怎么就没仔细看呢?这么好看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吧!
凤君注意到了凰八的小动作,心下生出那么几分骄傲,嘴角微微上扬,喝了口茶后又把嘴角压了下来。
凤君再次理了理玉冠和衣襟,转头朝宫正问到:“我记得,小八的仪仗队应当后天才到,怎么提前回来了?司礼局前来通报的人呢?怎么小八直接就过来了,突然得让我该准备的都没准备好。”
崔宫正连忙站起来道:“此事确是宫正司与司礼局的失职。按原计划本该是后天迎接殿下玉座,却没想到殿下一行在幽州遭遇山匪,仪仗队下落不明。殿下提前回宫,随侍左右的人只有一位侍从。据殿下所言,仪仗队使者对殿下也多有不敬之处。”
凤后眼睛一眯,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崔宫正和宫里的宫人连忙跪下,青瓦看了看四周,也跟着犹犹豫豫地跪下了。
正在喝茶的凰八吓得一抖,差点被呛到,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凤君。
凰八看到凤君阴沉的脸色,不由得直起了腰,悄悄地把手上的茶杯放回桌子上,乖宝宝状坐好,一点不敢乱动。
“山匪?不敬?司礼局是找了些什么东西去接我的小八?他们是不当我的小八是皇子还是不把我这个君后放在眼里?”
崔宫正又补充道:“此事发生得突然,疑点重重。小子为保险起见,请了花神石验明八殿下身份……”
君后脸色更黑,猛地把手中的茶杯扔向桌子。桌子霎时裂开,栽倒在地,飞溅的木屑在崔宫正脸上划出一道痕。
“呵,请花神石?宫正先生好生厉害,没有本宫的花神印也能从花神宫请走花神石?既然花神石是连一个小小的宫正先生都能随便请走的,那这花神印设来做什么?”
崔宫正吓得手都在颤抖:“君后长宫恕罪,君后长宫恕罪。”
凤后冷哼一声:“先生能够忧心会有人伪冒八皇子身份,本宫倒是要夸夸先生思虑周全。但先生有顾虑,是不是应该上报本宫,让本宫来定夺?先生越过本宫,擅做主张,若是哪里出了问题,先生可担待得起?先生把本宫这个君后放在眼里吗?”
崔宫正颤颤巍巍,缩在地上抖成一团。
凰八难以置信地看着崔宫正,虽然不知道花神石是什么东西,但听凤君老爸这么一说,不明觉厉。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崔宫正你不应该是那种宫斗剧里的得力管事吗?怎么好像,好像要被炮灰了?我才刚到皇宫,这就要开始宫斗了吗?
凤后凌厉的眼神在在场的宫人中扫了一圈,厉声道:“你们都退下。”
凰八瞄了瞄小心翼翼退下的宫人,左脚也蠢蠢欲动,想随宫人们一起退下。
凤后看了看那只蠢蠢欲动的脚道:“没叫你,你留下。”
凰八默默把踏出去一步的脚缩了回来。
凤后慢慢走到凰八面前,握住凰八的手把她拉了起来仔细扫视了一番后柔声问道:“小八,你说司礼局派出去的使者对你不敬,是如何不敬的?”
凰八耳根微红,不太自在地把手抽了回来:“也没什么,就是鼻孔朝天,阴阳怪气,仿佛自己高人一等,完全不把我这个乡野长大的皇子放在眼里,只顾自己享受不顾我的感受而已。
哦,他们脑子也不太好使,为了省钱,大张旗鼓的走山道。遇到山匪后又贪生怕死,眼见随行侍卫打不过就供出我的皇子身份,舍人为己,跪地求饶。好在路过一江湖侠士,把我和青瓦救了出来。我和青瓦在侠士的帮助下抄近路来到澜州后,才买了辆马车前往皇宫。
刚才在大街上被当街纵马抢花球的上官大人和杜郎君毁坏了车马。他们二位太有良心,没赔我马车反而硬是把我送了过来。就这样。”
“真是岂有此理!司礼局是门槛放太低,什么人都能进来还是人都死光了?就派这么些货色去迎接国朝最尊贵的皇子?小八你放心,父君定为你讨回公道。”
凰八干笑了几声,顺着怒火冲天的凤君的动作,坐回了椅子上。原来她应该叫凤君父君吗?还好还好,刚才跟着崔宫正叫了君后长宫,没叫父亲,没失礼没失礼。
凤君看向崔宫正:“宫正先生,花神石确实能完全保证皇室成员的血脉身份,但花神石关系重大,就是本宫,甚至是陛下要请花神石都要写好奏文,昭告天下。如此国之重宝,宫正先声生随随便便就请出来,用在一个皇子身上。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你要如何自处?你要小八如何自处?”
崔宫正就差把脸贴到地上了,声音也是哽咽的:“君后长宫教训得是,小子……小子知错。”
“此事不宜张扬,本宫会把此事禀告陛下,让陛下定夺。陛下的口谕下来之前,宫正先生先在思过亭待着。宫正先生这一职业不适合你。”
“……是。”
崔宫正颤抖着站了起来,低着头离开了凤鸾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