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面,四爷面前摆放了许多书信。
殊兰在门口,探头往里面敲,犹豫了一下,轻轻叩响房门。
四爷抬脸,看到是她,长眉一挑,朝殊兰招手。
殊兰这才踢开裙子的前摆,跨过门槛,往里面去,走了没几步,身后的门就被从外面关上。
殊兰回头看了看,往四爷旁边走过去,又在圆桌边的几个位置左右看了看,挑到了四爷右手边坐好。
四爷不言,只定定地看着他。
殊兰朝他讨好地笑了笑,帮着磨起墨来。
那一堆书信摆在左手边,看哪个都是四爷决定,殊兰坐了右手边,能看到的自然也是四爷愿意让他看到的。
只四爷到底是成年人,胳膊肘一动,就为难了坐下后变成小矮人的殊兰,她不得不伸长了脖子。
探着探着……觉得吃力,整个下巴就搁了上去。
四爷只觉右手臂一重,墨汁就糊到了纸张上。
“嘿嘿。”殊兰也觉得犯了错,忙从身上掏了一块帕子过去,她这帕子素净地厉害,也没什么花花草草。
四爷见怪不怪,眉眼不受波动,只在接过帕子去手上不小心沾染上的墨迹后,语气平平地说道:“这李家,竟是穷到连个针黹女红的师傅都请不起了?”
殊兰没听出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可说起这针黹女红,不是她要为自己叫屈,可她一个原本手工上就没个天赋的人,总不能换了个世界却突飞猛进似地变了吧。李家不管才是好,人家真的要跟李宝柔那样管着,殊兰觉得自己大约会忍受不住摧残,在双脚能下地走路的时候就选择跑路。
可这样的话,同四爷说起来,好像并不那么容易。
但这人,自己刚才那样,他似乎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殊兰那咪咪大的胆子就跟吹了气似地膨胀开来,张嘴就道:“堂堂织造府总不能养不起几个绣娘?”
四爷对这话并不怎么认同,你可以不去做,但总要会吧。可同样的话对家中穆琪儿张口就能说,对上这个眉眼间都是狡黠的人,竟是有些不忍心了。
罢了,不会就不会吧。
四爷松开皱拢的眉宇,在左手边的书信中翻了翻,抽出一封书信,才要递到殊兰手里,又是一顿。
“我识字的。”殊兰顺手一抽。
四爷嗯了一声,她的生平同样被呈到面前阅看过,苏培盛来的时候,负责粘杆处的高通也是来了。
四爷当然知晓她识字,哪怕李家不作为,也没拦下她读书的机会,方才的犹豫不过是想起十三说她终究还是个孩子,可孩子要怎么教,怎么相处
四爷拧着眉心,也想不出来。
几个孩子中,唯有福晋生的弘晖,他有放在身边带过一阵子,但哪怕记忆伤痛,四爷也知道所谓亲身照顾是没有的,弘晖身边并不缺人,他的衣食住行有福晋在,根本不必他去费心,就是读书也有上书房能去,便是在家中,还有幕僚帮着完成学业。至于四爷,他好像就只是当了弘晖的阿玛。
在四爷恍神的时候,殊兰已经看完手中的书信,她不会认错范姨娘的字迹。
这是一个很狗血但有可能发生的青梅竹马的故事,范姨娘进了李家,一开始未必不甘愿,毕竟这织造府对于旁人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荣华富贵。
可在韩氏对范姨娘出手,李熙默认的时候,范姨娘觉醒了。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或许一开始就暗中关注,在找到机会的时候拿走了玉佩藏起来。但这样做,显然不保险,范姨娘还写了封信让人送出去。
玉佩让李熙对范姨娘投鼠忌器,那封揭露李家打算的信就是双重的保险,奈何李熙这些年一直不知道这封信被范姨娘送到谁的手里。
李熙会没有去查过?肯定是有,但大抵男人都有一个通病,不喜欢往自己的头顶上戴绿帽子。
总之现在这封信到了四爷的手上。
“这些还不够。”不能证明,她就是四爷的女儿。
就算范姨娘认下李宝珠,那还有一个姜代薇呢?李熙可是说了,三个孩子谁都有可能是真格格。
四爷敲了敲桌面:“还差一个姜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