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宴会过后,又过了十余天。岱仪每天数着日子,想着何时可以回到山上的家,丝毫不知这皇宫正酝酿着。 冬天的景色是一成不变的,除了雪白就是梅红。那日宴会过后,宫中举办了三皇子彧偲的婚宴,岱仪与元修并未被邀请参加。大皇子已死,二皇子本身不受皇上待见被放逐远方,且二皇子生母__皇后被幽禁。三皇子彧偲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最高,也因此这次的婚宴热闹无比,许多达官贵人通通送上厚礼,连在偏远宫殿的岱仪都听到好多侍女们谈论的种种。 听到了三皇子穿着红袍是如何的俊朗,听到了皇子妃的嫁妆是如何的丰厚,听到了宴席上的一切。 「大师兄,二师兄的婚宴我们虽没受邀去参加,可这礼还是得送吧。要送些甚么好他如今在这皇宫,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我们……」岱仪坐在前廊托着腮,烦恼着望着那静静喝茶的元修。她心想,二师兄真不够意思,我也想看他穿着新郎服英俊帅气的模样,还想亲自对他说声恭喜,没想到他压根把我们忘了。 元修并不理会岱仪的问题,仍旧是径自喝着茶。彧偲身为皇子要考虑的势必不少,与其烦恼要如何送礼不如想着该如何脱离这皇宫。他这几天的夜里试过离开几次,可这皇宫的戒备太过深严。就算他已经运用灵力掩盖了自身的气息,却仍被发现。发现他并非偶然,这宫中必其他有修士在阻碍他……又或者是阻碍的人是……彧偲。 「咳咳咳……哈哈哈,你进步得很快阿,咳咳……我还以为你会继续等待下去。」皇上的嘴角还残留着刚刚咳出的鲜血,虚弱的摊在书房的暖塌上,眼神却是满满的赞赏,像是发光的金子般直亮亮的看着眼前人。 「你要我娶的人,我已经娶了。借助皇子妃娘家的势力,我已把所有皇后的人脉一网打尽。二哥这辈子已经是个废人,再也没有机会登上这皇位。而你……我的父皇。你逼我手刃亲人,逼我变成杀人如麻的恶鬼修罗,逼我娶我不爱的女人,逼得我母亲惨死,不正是因为你要我继承你的皇位吗?不正是你认为我心肠太软而设计的圈套吗?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后,你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回报了?传位昭书我已经拟好,这皇宫中也早已经是我的势力范围了,你不如早点让贤吧。」彧偲站在皇上的面前,似笑非笑的表情,睥睨的看着那摊在暖塌上的君王。 这一切来的太晚了,他用了太久的时间才让这宫中的势力臣服于他,甚至当他知道皇上早就为他选定亲事时,他佯装不满也只是他的掩饰。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她身后的势力足以让他坐上龙椅。不管她要当皇后,还是要其他条件,他都能满足她,只要她乖乖被他所利用。今天,是他母后的生辰,他要用这人的一条命来祭。 「哈哈哈哈,很好,这才是我要的继承人。昭书我已经拟好,这皇位于你简直唾手可得。咳咳咳……不过,我很想知道你要怎么安排你的那位小师妹?咳咳咳……」止不住的鲜血开始大口打口咳出,皇上却一点也不在乎的笑着说着,彷佛在谈论天气般地恣意。 「她,永远都是你不该谈起的话题。」毫不顾念那暖塌上的”父亲”,转身离开,藏青色的衣角摆动在那人的眼中,渐渐模糊。 建元38年,皇帝驾崩,三皇子彧偲即位,改年号源光。 先皇驾崩,新帝继位,宫中不断轮回交替着亘古不变。虽说换了主人,可这宫中没有太多的变动。该做的事依然做着,该留的人…还留着。 「二师兄,你怎么来了?」岱仪新奇的看着从大门进来的人,现如今的彧偲身穿龙袍,龙袍的颜色还是他惯穿的青,挺拔的身材俊朗的脸孔,眉头依旧带着一抹忧郁。他身后跟着许多的宫人,只见他轻轻摆动双手,那随身的人都停在了门外。岱仪开心的迎上去,许多不曾见面了。自从二师兄登基,她要见他一面就更加困难。总有忙不完的奏折要批,总有举办不完的宴会要应酬。 「岱仪,最近还好吗?」看着眼前的小脸,长长的睫毛还沾着未融化的雪花,不点而朱的唇,灵动的双眼让他好想好想搂她入怀。 「二师兄,我们好久没见了,自从来到皇宫你每天忙这忙那的,想见你一面都是奢求。」一如既往地双手握着彧偲的臂膀搭配上撒娇的语气与神情,就像是时间从未走远一般。 「我现已登基,你们不需要再继续被软禁了,我是来让元修离开的。」亲昵的抚着岱仪的黑发,眼里的痴迷毫不掩饰地崭露无遗。岱仪没有发现彧偲的不同以往,甚至没有注意彧偲说的『让元修离开』而不是让他们离开。她笑得灿烂,水灵的大眼瞇成了一弯新月。 「岱仪,过来。」听到动静的元修走到了庭院,看到了笑得灿烂的岱仪,还有那轻抚她的发端的彧偲。 「大师兄,我们可以回山………阿…疼」岱仪兴奋的想走向元修,可彧偲却突然发力握住了岱仪的手,不肯让她离开,力道大得让她生疼。「二师兄,你怎么了?二师兄你放开我,好疼阿。」岱仪挣扎着想摆脱那不断施力的禁锢,可彧偲却毫无察觉的握紧。他的眼神看向的元修,带着高高在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神情。 「放开她!」元修快步上前,一手压在彧偲施力的掌上,一手握住了岱仪的另一只手。 两人的眼神隔空交火,谁也不肯先放开双手。空气弥漫烟硝味,坚定的看着对方。最后,元修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首先松开了手。他虽不想放手,可他更不肯让岱仪受到一丝伤害。他越是坚持,彧偲便越发用力地握住,心疼的看着岱仪的手腕,白皙的皮肤生生勒出青色指印。 「二师兄……我的手真的好疼,你放开我吧。」岱仪双眼盛着因痛而溢出的泪水,咬着下唇忍受着手腕传来的痛楚。看着元修心疼的样子,她更不想流露出她已经快承受不住的样子。 「彧偲,放开她吧。」元修不晓得现在的彧偲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舍得让她受到伤害。 「你走吧,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彧偲一把扯过岱仪,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肩。 「你现在是甚么意思?把她放开。」元修皱着眉头,严肃的再一次审视眼前这位龙袍加身的男子。 岱仪看着眼前两个师兄,不同以往的对话及神情,看着二师兄几近残暴的占有欲,她懵了。只能这么傻看着他们,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指印还残留着彧偲的体温,看着搂着肩膀的苍白指节发力的似乎也想在她的双肩留下印记…… 「我再说最后一次,现在就离开,一个人。」彧偲毫不在意元修黯沉双眼透露出的愤怒,更不在意岱仪身上的伤。只有让岱仪完全属于他,只要让他离开,她受过多少伤都不要紧,他会用尽他有的一切,用尽天下来换,来让她好起来。 「彧偲,你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元修率先幻化出长剑,剑端直指彧偲的眉间。 一身白衣在风中飘动,雪不识相的飘落在他的肩头、臂膀。 彧偲手掌轻扬,两名侍卫立刻上前,一人一臂紧紧握住那终于被彧偲放开的纤细臂膀,一步一步的拉离他们两人的身边。 彧偲身上漫出的杀意并不亚于元修,既然都是要解决,那就今天吧。 元修一抬手轻画出圆弧,凛冽的剑气夹带着暴雨气势,快步冲向彧偲,彧偲轻巧转身,随即右手一落。「铛!」两柄剑刃发出清脆的声响。银光乍现,舞落一地红梅。一人剑气如漫天雨帘顷刻间令万物支离破碎,一人如刺骨寒风夹杂大片雪花撼动天地。 「等等,住手阿。你们通通住手。」岱仪焦急的想上前阻拦,无奈被两名侍卫架住无法移动分毫。只能不断的叫着两人,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 看着一直带着温暖笑意的大师兄,满身的杀意冰冷如铁,看着冰冷孤傲的二师兄化身修罗,招招痛下杀手。 岱仪强行外放灵力,挣开了两名侍卫,立刻上前挡在两人中间拦阻。 「不!」元修看到来人是岱仪,立刻收剑。可彧偲明明看见岱仪了,却仍然没有收住剑势,仍是直指岱仪而去。元修飞身上前拦腰抱住岱仪,随即一个转身以背挡剑。 「哧!」长剑刺入元修的后背,就在即将穿出前胸时停止,他还是怕伤着岱仪的。 「大师兄…你怎么样?二师兄,你怎能这样,这是大师兄阿,你真想杀了我们吗?」岱仪焦急的查看元修的伤势,一双手拼命地想止住伤口不断溢出的鲜血,却徒劳无功。斗大的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滴落伤处。 「不要紧,我懂医术,别慌。这伤口只要养着几日就能痊愈。」元修看着脸色惨白的岱仪,心疼的安慰着。 「是吗?你既然懂医术,那你还确定几日就能痊愈吗?」彧偲看着他们,冰冷的吐出这句话。 「二师兄,你甚么意思?」岱仪终于将视线放到彧偲的身上,仔细的打量起来。 那记忆中的二师兄,那总是无奈地对惹出一堆祸的她笑着的二师兄,那一双载满忧伤双眼如今却不见任何情感的二师兄。那平日不喜言语却总在她需要时在她身边的二师兄,那…… 「二师兄,告诉我,你是甚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