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不负(上)(1 / 1)长宁首页

“圣上,夜深了,当心龙体。”福临盛小心翼翼地端了新沏的热茶上来,放在桌上,轻声提醒道。  至和帝手里拿着个折子,眼都未抬一下,只“嗯”了一声,大殿里复又安静了下来。    这元四小姐当真是个厉害人物。福临盛立侍一旁,因着太过安静,思绪不由得飘远。因着她寻不见,圣上可是一晚上等在这里,许是等着暗卫的消息吧。  福临盛又将今日所发生之事理了一理,方更肯定是等着元四小姐的消息了。看来元四小姐是入了圣上眼的。  正自想着,便见一个黑衣暗卫倏忽间出现在了殿中,朝着至和帝行了一礼。饶是已经见惯了如此场景的福临盛也被惊了一跳,而至和帝仍安安稳稳坐在那,等着禀报。    “元四小姐的马车出了朔京城,我们赶到时,元四小姐已经弃车逃了,燕世子先属下一步寻到人,已带着人回了恒亲王府。恒亲王府请了郎中,目下已熄了灯,性命应是无虞。”那黑衣暗卫不掺一点情绪地禀报了方才的境况。  “凌远带人回了恒亲王府?”至和帝问道。  “回皇上,燕世子和元四小姐二人同骑一马,到了王府门前,燕世子便将元四小姐抱了回去。”    福临盛听罢,心下暗惊。燕世子当真大胆,如此一来,二人岂不是……元四小姐虽年龄尚幼,可追究起来,毕竟是王府的嫡女,到底是于名声无益。  至和帝未再说话,大殿里又陷入了安静。  待得福临盛觉得自己眼睛快要阖上了,才听见至和帝说道:  “你回去吧。”  那暗卫又倏忽消失,福临盛这才忙打起精神,服侍至和帝就寝。    今夜天上无月,繁星点点宛若一个巨大的棋局。  至和帝躺在床上想了许久,想到姜老儿捻着胡子说这女娃命定河山,却必须得一身正心定之人护着;想到他的挚友燕征为了保下英武侯府交出兵权解甲归田,又将年幼的孙儿推出来捆了一生姻缘;想到他的胞弟宁愿将自己的嫡长子逐出朔京只为守护一句判言;最后他沉沉入睡,竟梦到了许久未见的她,她仍是那样,安安静静地笑着,听他讲万里江山。    次日清晨,元宁宛醒来时,日头已照进屋里,外面小鸟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她迷糊间记得自己好像在林子里,快要撑不住时,遇到了燕凌远,后来……后来好像回府了?好像在马上,夜风吹个不停,可她周身倒是温暖。到底是怎么回事?用劲去想时,只能模模糊糊记起几个片段。    “小姐醒了!”落花端了盆子进来,便瞧见宁宛已经坐了起来。  “嗯。”宁宛软软地应了一声。  她记得她好像受伤了,有个人要杀她!对,有人要杀她!  宁宛看向自己的手臂,果然,左臂上已包了起来,隐隐的还有些疼痛。  “小姐醒了那奴婢重新打了水来。”落花说罢,便又端了盆子出去。    宁宛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确认自己除了受伤的左臂,剩下的地方都完好无损这才放了心。  只是劫后余生,更多的问题却接踵而至。是谁要杀她?为了什么?怎么会碰到燕凌远?和她一同出去的落雪和赶车的冬瓜都怎么样了?想来想去却一点头绪都无。还是知道得太少,连朔京城谁最可能同她有仇都猜不出来。    “小姐先洗洗脸,吃点东西。秦郎中说要按时吃了药方才能好净了,等会奴婢拿药去。”落花已换了水回来,便过来服侍宁宛更衣洗漱。  宁宛这才得以问道:“落雪和咱们府上赶车的冬瓜可回来了?我昨日是怎么回来的?可出了什么事?”  落花闻言便一样一样答道:“难为小姐惦记着我们这些下人。落雪和冬瓜昨个下午些便回来了,只叫人给打晕了,说是在古井巷叫英武侯府的人发现的,送回来歇了阵便好了。小姐昨日里寻不见了,是薛小姐来府里同世子妃说的,一直到了天尽黑了,燕世子将小姐送了回来。”说到此顿了下,又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是哪里的歹人,竟敢对小姐动手,还将小姐打伤了,这么深的伤口……”  “那落雪人呢?”宁宛又问道。  “已没事了,早晨起和落月两个去将小姐昨日里穿的衣裳都送去浣衣房了。”落花笑着答道。    这厢洗漱完了,那边便有两个小丫头将做好了的早饭摆上了桌。俱是些清淡的菜样并着熬得糯糯的粥,看去便知是特意交代过的。宁宛这便坐下。  才拿起筷子,便听得外面落雪的声音传了进来。  “这些人当真是心眼都坏透了!紧着编排我们世子妃的不是,如今又说起小姐来了!我呸!我看最不检点的就是他们了!”  落花也听到了,作势便要出去拦,却被宁宛一把拉了回来。落花心内暗道不好,便瞧见宁宛面若冰霜,直挺挺坐在那里。  “落雪姐姐别说了……让小姐听见怕是不好……”小点的声音是落月的。  “我就是气不过这些人!燕世子好心救人,让他们都说成什么了!”落雪的声音大了些,应是快进屋子了。    宁宛腾地站了起来,径直掀了帘子出去,落花惊得忙跟上,便见落雪落月站在门外,惊讶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宁宛。  只听得往日里一向温温柔柔的小姐,冷着脸问道:“什么不检点?从头说。”    “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知不知道现在朔京城里都传成什么样了?元四小姐年纪才多大,让她知道了怎么办?”  英武侯府,燕凌远收拾得一丝不苟的屋子里,苏子扬一脸焦急地急急问了一堆,薛慕舟也在一旁蹙着眉面露担忧。  “传什么了?”燕凌远问道。  “传……”苏子扬一时气结,“说你和元四小姐有了肌肤之亲,说元四小姐和世子妃伯母一样……”苏子扬说不下去了,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你为什么要明目张胆带着她回恒亲王府?你想过什么后果吗?”苏子扬复接着问道。    “想过。”却不料,燕凌远只淡淡地扔出两个字。    苏子扬和薛慕舟都愣在那里。他们印象里,燕凌远一直是四个人里最稳重的,自幼习武,两年前还不到十岁便进了军营历练了一番,如今早已不同一般的少年人那样冲动。所以他们听到那些传言是不信的,只觉得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没想到燕凌远自己承认了。    “这就是你想过的结果?”沉默了片刻,苏子扬问道。  “方睿是不是跟着恒亲王爷进宫了?”燕凌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问了这么一句。  “应当是。”薛慕舟答道。  “不多时便会有结果了。”燕凌远吐出这么一句,便凝望着窗外的一株海棠,似静止了一般。  苏子扬和薛慕舟相视一眼,别无他法,也只得等着了。    “都怪奴婢,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多嘴。”落雪将今日在外面听到那些传言捡着能入耳的说了些,便跪在地上哭着认起错来。  “世子妃上次是怎么说的?你怎么还不长记性!”落花见宁宛听完后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发呆,便急的出言教训道。  “小姐!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小姐莫要听了外面那些坏了心的人瞎说……”落雪见宁宛不说话,也急的劝起来。  宁宛摆摆手,道:“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我想知道,我母妃从前究竟做了何事,自我回京,便总听得些流言蜚语,我想了解清楚。”  落花落雪闻言,对视一眼,却似有何难言之隐般,迟迟不愿开口。    正此时,忽然落月进来禀道:“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来了,说来看看小姐好些了没。”  宁宛呼了口气:“落雪屡教不改,罚三月月钱,自己去找齐嬷嬷领罚。”言罢,才同落月道:“请几位姐姐进来。”    落雪自垂着头退了下去领罚。    宁词宁如宁媛三个进得屋,瞧着宁宛仍在床上靠着,惨白着小脸,宁词便道:“宛儿妹妹昨日定受了惊吓,祖父和大伯已着了人去查,定将那恶人惩处了。”  宁宛便同这位大姐笑了笑:“姐姐们快坐,宛儿已好些了,让姐姐们担心了。”  不料宁如却说道:“还轮不着我们担心呢。”    宁宛看向她,只听宁如接着道:“宛儿妹妹真真是世子妃的亲女儿,别的不说,还这么小的年纪便能将燕世子勾了来,着实厉害。”  “宁如!不许胡说!”宁词厉声打断了她这位二妹的话。  宁宛想要反驳,可她毕竟才只是个小女孩,听得此话已觉羞愧,出口更是不知如何才好回应,最终只道了句:“二姐说笑了。”  宁如见这个四妹终是也有手足无措之时,心里早已乐了起来,面上却还是忍着,只道:“这怎么是我说笑呢,这都是外面……”  “宁如!”宁词作为长姐,毕竟已懂事了些,再一次厉声打断了宁如。    “大姐怎么了?向来淑女,怎么今日几次断人话语。”宁如瞥了宁词一眼说道。  “那些话是你一个王府小姐该说的吗?”宁词反问道,“四妹妹还未完全好了,要关心着她些。”  一直未发一语的宁媛听得她姐姐如此说,便点了点头。  “我怎么就没关心了?我……”    话还未说完,便见齐嬷嬷连声禀报也无,急急地跑了进来说道:“四小姐快到前院春和厅去,宫里来了人,说有给小姐的旨意,世子妃让老奴来领了小姐速速换了衣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