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阴 过度的爱不知何时就会变成过度的恨。——中山可穗《西贡.探戈.咖啡馆》 都说7天能够形成一个概念,21天能够形成一个习惯。7天了,我的确从濒临崩溃的狂躁悲伤状态,平复了一点。我冷静下来,开始去思考郑真真的用意,她说的没错,她需要正常的生活,我不能阻拦别人的意愿和人生。 从上学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长时间和郑真真失联: 我经常嬉皮笑脸地在网络上面问郑真真一句:“亲爱的,你在干嘛?”大家都知道,如果有人问你这句话,其实就是在撒娇说,我想你了。 郑真真经常都不喜欢打字,会回复一个笑脸给我。偶尔郑真真也会很认真严肃地说:“我在备课。”偶尔也会卖萌,说:“我在想你哦!” 这样简单的打招呼方式,竟然是我最为依赖的习惯和最幸福的安心。但是不亲身经历,却绝不会懂那失去的绝望。 即使绝望,我却还是很想好好给她过一个生日,最后一次也可以。 一定要为她过生日,其实背后还有个故事: 记得有一次大雨,已经是深秋,郑真真一定要在这一天和我见面。我满腹牢骚说要不要改一天相约,她偏偏不肯。 在肯德基碰头。例行的点餐,郑真真心不在焉的和我扯几句。她神情怪异,我忍不住想问她怎么回事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你知道吗?闻青。” “我爸爸在一个雨天过生日。那一天,我们全家齐聚欢乐,给他过生日。当时来了好多好多的爸爸的朋友,大家很开心,吃饭,喝酒。我很小,可是这一天的事情,我全都记得。”郑真真很少说过去的事情,更很少说自己的家事。她突然提起这个,我很意外。 “那祝叔叔生日快乐!”我嬉皮笑脸地说,“虽然隔了很多年了吧,是不是有点晚?” “那是他最后一个生日。”郑真真截住我说话,足足停顿了三五分钟,才突然开口。 “什,什么?”我笑容僵在嘴边,尴尬。“最后一个生日?为什么后来不过了呢?” “他死了。”郑真真双眼看向很远的地方,仿佛没有聚焦。 “不……”我懵住,“可是我前段时间还看到你爸爸啊!” “继父。”郑真真毫无感情色彩的回复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一直不知道。”我不知道说什么。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点安慰。 “你听我说完。”郑真真皱着眉头。 “恩恩。你说。”我小心翼翼。 “那一天,我爸爸喝酒之后送朋友回家,骑着摩托车,然后。”郑真真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她从来都是冷静自持。“事故。” “自此之后,我们全家人都不过生日。我再没过过生日。”郑真真冷冷语气,又补充一句。 我呆呆地看着郑真真。脑袋中只胡乱地想着,怪不得她从来不提她父亲。我想象不出那么小的郑真真遭遇如此大的变故要怎么做,我心如刀绞,流下泪,哗哗流。 郑真真有些失神,看到我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伸手轻轻擦了一下我的泪,柔声说,“你哭什么,不过是个烂俗狗血的人间惨剧。” “可是……”我呜咽着,“这是你……” 郑真真也流了一滴泪,她快速的把眼泪甩掉,胡乱地揉了揉眼睛,重新戴上黑框眼镜,对我凶道:“别哭了。我看着烦。” “怪不得……”我弱弱地回忆,“每次下雨,你总是暴躁,乱发脾气。” “胡说。”郑真真拍掉我伸出来去握她的手,“巧合而已,我还不至于迁怒天气。” “哦哦。”我不敢再说话,可是心里却难过极了,想要做些什么。 郑真真看着我皱着一团闷闷不乐的样子,“你去再买个甜筒给我。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今天?”我恍然大悟。 “恩。我很多年都没过生日。”郑真真又说,有些落寞。 “放心,以后,你每一年的生日,我都会陪你,礼物,蛋糕,一样不少。”我信誓旦旦,斩钉截铁,“相信我。” “恩。”郑真真点头。 我坐立不安。我一次又一次拿出手机,再放回去。我真的很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再次发短信问她: “嘿,亲爱的,你在干嘛?” “今年的生日蛋糕还是要水果蛋糕好不好?或者,这次换巧克力森林?“ “嘿,亲爱的,马上就是你生日!” 我不知道郑真真能不能料想到我的煎熬和痛苦,而这一切都只建立在我想为她过生日的卑微愿望而已。我坚信每一年的惯性使然,郑真真一定能够与我,回心转意。我幻想,郑真真会不会因此而主动联系我,如果她肯点头同意肯一起过生日,生活就会继续…… 中午下班我没有吃饭,漫无目的逛着蛋糕店。可爱一点的,有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那个图案;好吃一点的,可以订芝士蛋糕,有铺绿色满奇异果的抹茶款;变化一点的,去DQ问了冰淇淋蛋糕,提前一天定,时间刚好来得及…… 郑真真的生日礼物是德国双立人牌子的剪刀,取意“抽刀断水水更流,我们的感情万万年,关系永远剪不断”。这么隐晦的感情表达,本来我颇为得意,没料到,礼物还没送出去,现在我们的关系,却真的被剪断了…… “闻青,呵呵,我要的新西兰奶粉,你帮我问了没有?”方芳芳给我突然打了电话。 “哦。”我淡淡回应,“已经联系过我表哥,说可以帮你邮。不过邮费贵,你确定要?为什么不找代购呢?” “太好了,闻青,谢谢你!邮费不是问题。代购?我是不敢在网上买的,担心有假货。” “那好。”我应道,“那我拜托我表哥一声就好。” “太谢谢了!”方芳芳开心地说道,“对了,我和咱们几个朋友约了明天吃饭,你也一起来吧,当我答谢。” “我明天……”我犹豫了半天,“明天也许我会和郑真真吃饭……就不去了……”我支支吾吾地说出来,却毫无底气。 “那就叫郑真真一起来嘛,反正大家都认识!”方芳芳心情大好的时候,人也大方呢。 “那……不然你问问她有没有时间?”我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我对于自己的灵机一动而心情狂喜。假借方芳芳这个第三者中间传话,约出郑真真,这主意简直不能太棒? “好的,你等我给你回电话。”方芳芳干脆回答。 我焦急等待方芳芳回应,来回踱步,几乎随时准备要奔去生日蛋糕店,一颗心紧张得不行。终于,方芳芳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接了起来。 “郑真真说不行。”方芳芳说道。“你自己来吃吧!” “什么?”我失望地大叫,自己都感觉到声音刺耳。 “她不来你干嘛也不来?”方芳芳声音明显带着有些许不满。 “先,先不去了……”我顾不上回答方芳芳,有些语无伦次,“先挂了。” 即便是有个方芳芳这个台阶,她也不愿意下么? 她,就这么狠心连一面都不愿意见我么? 我终于按捺不住,拨通了郑真真的电话。 “真真。”我艰涩而紧张地开口。 “有什么事吗?”郑真真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一听到她这样厌烦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就忍不住难受出来。这是我思念那么多天的声音吗?这是我印象中那个永远宠溺我,对我温暖的笑的真真吗?世界一夜之间,怎么突然都变了? “方芳芳说找我们吃饭……” “我知道。我有事。” “哦。” “还有事吗?” “没……我就是以为,我要是找你,你不想出来的话……或许方芳芳……” “凭什么你以为!你找我我不出去,别人找我我就会出去!”郑真真粗暴地打断我。 我诺诺地回答不出来,眼泪缓缓从眼角流出来……我试图转移话题,我想告诉自己,是郑真真她讨厌方芳芳,这些我都知道,她不是讨厌我,不是…… “呵呵。最近你要过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像以往一样镇定。转移话题。 “哦,也没什么。再说吧。”郑真真的话语间,这就有了要收线的意思。 我急了。 “你知道我一直在等着给你过生日吗?”我终于忍不住,对着电话委屈地喊。 “我不知道。”对面传来了冰冷,平缓的声音。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没有疑问,没有感叹,是结束的句号。她的声音冰冷不耐,没有任何感情的句号。 “原来你是认真的。原来我们真的要结束了。”我不知道是对她在说,还是自言自语。电话挂断了。 我的心狠狠地跳动起来,就像敲错节奏的太鼓达人的鼓棒,有一下,没一下,胡乱用力地跳跃着。突然,我眼前一片空白,只看到了game over 的字母,嘲笑着向我袭来。 眼泪,喷薄而出,我抑制不住地哭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