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磅礴的杀意如潮水渐退,手中的刀开始变得沉甸甸。明明无风,背上却是空落落的凉意。
堂内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当年百越沈家血洗,是因为沈珏咎由自取。”
“是啊,魔教人入赘武林正派,八成是作探子,打探情报。”
“你们说沈柏舟知不知道?”
“沈珏死前偏偏送他去神兵谷学刀圣的刀法,谁知道是不是为了给魔教打探消息。”
“是啊,怎么能让魔教的后人代替中原武林比武,这输赢算谁都讲不清楚。”
沈柏舟背上的凉意侵入心里,周围嘈嘈切切的声音在他脑海无限放大。刚刚他还是年少成名的正道少侠,一把斩浪刀惊艳四座,如今就是人人口诛笔伐的魔教后人。日日夜夜压在身上的血海深仇也成了别人口中的一句咎由自取。
模模糊糊间,他听见妙音那矫柔做作的声音好像在说,下一局他来。他暗嘲自己,这仇该怎么报,还能怎么报。
“我来比下一场。”
有人声音如同冰雪消融,素手轻轻落在自己肩膀,四周喧哗声一瞬间如浪潮消弭。沈柏舟不知道自己双眼已染上一片赤红,他转头望去,少女清冽的声音传到耳边:“自然是杀人抵命,血债血偿。”
沈柏舟猛然清醒。
在场的都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人士,粗犷豪迈的大有人在,见过各色美人的也大有人在。而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女,白衣素带,容光似雪,清丽难言,不说话时自带九天玄女的疏离感,让人望着心里生出几分惭愧,一时间堂内变得安静下来。
江沅回过神来,一脸龇牙咧嘴的欣慰:“明容啊,你瞧瞧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快替我教训他们几个,我就不计较你们俩个丢下我去游山玩水。”沈柏舟弯起手指,毫不留情地狠敲了他看起来马上要开花的脑袋。
妙音媚态横生的眉目间闪过阴狠:“又是你这个丫头,三番五次坏我的事。”
明容走到宜初身边,客客气气说道:“能不能借你的剑用用。”
宜初的瓜子脸不可遏制红了一点,宜仁宜心抢着把自己的佩剑塞过去
“用我的,我的剑快。”
“明容啊,我这把早上才磨过。”
定闲师太深深吐气:“大敌当前,你们吵吵嚷嚷做什么,没有一点恒山派的风度,”她顺手抽出自己的佩剑青锋,递给明容:“用我的吧。”
青锋为历代恒山掌门所执,剑柄为檀香木所制,剑身中间一线青色,出招之时锋利如紫电清霜。
妙音咬着一口白森森的牙,他知道这个丫头定力颇强,幻音对她起不了什么作用。何况琵琶面已破,音调难准,这破琴的手法和当日山茶园被透骨钉贯穿之时一模一样,妙音见到明容之后有什么想不明白,他心里暗恨:今日定要让你尝到苦头。
他十指翻飞,琵琶弦如女鬼长发,狰狞扑向明容面门。明容左手捏起剑诀,右手起势,青色剑芒围成密不透风的伞状,琵琶弦连片雪白的衣角也挨不到。
妙音催动内力,琴弦如同狂魔乱舞,透着张牙舞爪的诡异。
明容脚踏七星,一柄长剑穿花拂柳,碧光闪动,那数根狂舞琴弦如同虚设,妙音脖颈一凉,凛冽寒意逼近。他斜斜避开那一剑之锋,鬓角落下几缕头发,随即五指成爪,指尖猩红,拍向明容胸口。
明容把剑一横,平平削出,赤红的寇丹齐齐掉落,妙音来不及变招,青芒已直指喉间,胜负已分。
妙音心中难以置信,当日他借竹林之阵还曾困住明容,今日居然一盏茶不到就这么轻易落败——这丫头,必是心腹大患。
定闲师太看的激动万分,感觉内伤都好了个七七八八,带头叫起好来:“好,你这丫头功夫俊的很。”
江沅满意鼓掌道:“明容啊,我果然没看错你,和我师兄一样靠谱。”
如今中原武林三局已经胜了两场,在场武林人士群情激昂,纷纷拍手叫好,什么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年意气锐不可挡,还有个脸红耳赤的嘟囔着美人剑下死,做鬼也风流。
徐惟清却两眼讶异,那一招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追星逐月”,这个小姑娘用的是七星剑,她怎么会天一剑法,天一山上早在师妹和掌门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女弟子了。
妙音脸上媚色褪去,脸色苍白,嘴唇却鲜红如血,像异闻录上勾魂索命的艳鬼。
他两指捏住剑尖,缓缓开口道:“谁说你们胜了两场。”
定闲师太挑起浓眉:“这么多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你们还想抵赖。”
妙音习惯扯出一个笑,望着沈柏舟悠悠说道:“这位沈少侠,可不算你们的人。”
明容扬声道:“他出身希夷剑沈家,师从神兵谷,是最名正言顺不过的正派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