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撕裂般的痛楚不断传来，魏云阑闭上眼，大量从未见过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三元及第，波云诡谲的朝堂，背叛，下狱，毒酒，以及...重生。

魏云阑猛然坐起身，大口喘息，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前世他下狱后没多久，皇帝暗中赐下一杯毒酒，而奉命送上这杯毒酒，并且守在他身边确认死亡的人，叫程绍元。

白日见过的小乞丐，和脑海中一身凛然正气，锋芒毕露的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脸慢慢重合，魏云阑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觉程绍元的模样有些熟悉。

程绍元此人，为刑部尚书程修齐之三子，幼时被拐卖出京，辗转流落街头，十岁时偶然被五皇子的人发现，而五皇子得以借此机会暗中笼络刑部。

程绍元被寻回后，痴迷习武，新皇登基后，进入锦衣卫，之后得新帝看重，并且屡立奇功，以极快的速度连升几级，他死时，年仅二十岁的程绍元刚出任正四品的指挥佥事，掌管负责锦衣卫法纪的南镇抚司。

想到前世程绍元最后看向他时厌恶的眼神，魏云阑揉着额头，讽刺一笑。

新帝多疑，虽看重程绍元的天分，但因听说他幼时流落的地点与自己是同乡，便怀疑他与自己有所勾结，送自己毒酒本是北镇抚司的差事，却特意派了程绍元前来，是最明显不过的试探。

可惜程绍元空有习武天分，脑子却蠢钝如猪，看不清这花团锦簇下的种种不堪，对新帝知遇之恩感激涕零，一腔忠心，殊不知自己将要成为下一个魏云阑。

想到白日里程绍元对自己的感激，魏云阑甚觉荒唐，前世这段时日他不是在书院，便是忙于暗中赚钱，结交人脉，与仍是乞丐的程绍元毫无交集，现在却是发生了变化。

虽觉程绍元蠢笨，但魏云阑不得不承认，程绍元从某个方面来说，算得上有恩必报，刚直坦率之人。

魏云阑眸光闪了闪，白日里的事情，前世他调查程绍元时曾听过，没有自己出手相助，那个叫大周的小乞丐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地上擦净了鞋子，但也自此记恨上王家。

程绍元回京后，将小乞丐们都接了过去，大周也在此列，与另一个小南作为程绍元的亲信，一同进入锦衣卫任职，在一次调查贪腐案时，几人紧盯王家，翻出王家官商勾结的证据，借机将王家抄家灭族。

可今日，他无意之中帮了程绍元，按他前世对程绍元的了解，这恩情，程绍元只会加倍返还。

魏云阑大笑出声，只觉心内畅快。

前世五皇子能在夺嫡之争中最终获胜，程修齐出了很大的力，现下程绍元被自己提前两年找到，按照程尚书一家对程绍元的疼爱与愧疚，他从中获得的好处不胜其数，最重要的是，五皇子这一世再也不可能借此获得支持。

冷静下来，魏云阑想到这中间起了重要作用的柏瑶，回忆起手心中细腻的触感，只觉手心有些发热。

他借着月光看向自己的手，想到白日里程绍元对柏瑶的亲近，思忖半晌冷哼一声，既然这女子于他有用，便先留着也无妨。

想到柏瑶，魏云阑便觉得自己脑海中连绵不断的痛楚更加剧烈，他不再细想，转而思索未来的计划，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柏瑶因昨日玩的太累，今日起床时比平日晚了一些，她匆忙起身，发现魏云阑已经将粥煮好，正在熄灭灶台的火。

她走进灶房，帮着将粥盛好端上桌，魏云阑与她对视一眼，掩下心中的复杂，对她轻笑，柏瑶抿唇回以一笑。

今日醒来后，魏云阑便发现自己并未全部忘记昨夜重生的记忆，虽大部分细节模糊，但一些重要的节点，比如程绍元的事，却记得很是清楚。

不过他的思绪还算清明，并未被重生后那股阴郁恨意所掌控，因此对待柏瑶时态度还算如常。

吃过饭，柏瑶收拾好衣物和被褥，打算趁着天晴好好洗一洗，看到准备出门的魏云阑，拦住他指指衣服，示意帮他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