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过脸,不去看牧留笙得意的脸,到了地方,漆陌也一言不发,沉着脸打开了车门。
青台街是条老街,隔着老远才有一顶昏暗的路灯,虽然说是要讲卫生讲环保,但路边垃圾还是乱扔了一堆。
漆陌在转角处撞到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男人满身酒气,嘴里还在骂脏话,大概是输了钱。人到中年的身材开始发福,脚步也踩不稳,靠近了还能闻到厚重的汗臭味儿,漆陌难受地皱起鼻子,往后退开一步。
男人差点摔倒,不过由于常年经验丰富,又神奇地稳住了,抬头看见他,骂骂咧咧的嘴停住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唷,我儿子回来了。”
漆陌避开他伸过来想抓他的手:“你又去赌了?”
漆振备手搭了个空,讪讪道:“邻里之间打点牌怎么就叫赌了呢,那叫……嗝……娱乐!”
漆陌冷冷地看着他,漆振备在这样的眼神下越发感觉到瘆寒,但想到刚输的赌债,又讨好般地说道:“好儿子,借我点儿钱,我赢了钱就还你,我这两天手气可好了,保准明天就能还你……”
漆陌冷冷打断他:“我没钱,就算有钱,也不会给你一分。”
漆振备立马就来气了,张着满是酒气的嘴骂道:“小兔崽子,你是怎么跟你爹说话的?老子是你爹,跟你要点钱那叫天经地义!”
黄牙散发着浓重的口气,熏得人犯恶心,漆陌却没避开,只是讽笑:“所以你前几天醉酒砸店,还把人打进医院,对方狮子大开口要了十万才肯罢休,我不给你赔过了?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蹲在局子里,你现在还有脸找我要钱?”
提起前两天干的混账事儿,漆振备多少有点儿难堪:“那不是喝醉了又在气头上,还有那十万块你是……”
“高利贷。”漆陌说完,顿了顿,“你以为除了高利贷还有谁会借钱给我们?”
漆振备变了脸色:“你……你真借了高利贷?我们怎么还的起?”
漆陌冷漠道:“所以,从现在开始,别再找我要钱,如果你不想有一天被追债到无家可归的话,找份正经工作干,免得到时候还不出钱再被人打。”
说完也不看漆振备,径自回到家。
匆匆洗完澡,漆陌睁眼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儿困意,脑子还格外清醒。
他太清楚漆振备的德性了,如果告诉他十万块是怎么拿到的,他很有可能转手就把自己卖了。
虽然他现在也相当于是把自己卖了。
想到牧留笙,漆陌又是一阵烦闷,居然让他背书,亏他想得出来,语文课本上哪篇要求要背的文言文他不会背?
牧留笙一定以为他背不出来好找借口惩罚他。
可是,他默写完赤壁赋的那一刻,牧留笙脸上骄傲得像只开了屏的小孔雀。
有点……勾人。
脑子里蹦出来的两个字让漆陌心头一跳,他忍不住皱眉,干脆坐了起来,打开语文课本复习文言文,把这种糟糕的想法和那张讨厌的脸赶出大脑。
第二天早上,漆陌起床洗漱,不大的出租屋里静悄悄的,既没有响彻如雷的鼾声,也没有烟酒的气味,看来漆振备昨晚并没有回来。
漆陌不指望漆振备能赚钱还债,只要别给他惹事就很不错了。
他给自己煎了两颗蛋,洗了几片生菜包好,就着咸菜边吃边走。
到了高三学习就很忙,周末还要补课,漆陌走到班里时,数学课代表正在发上周的考试试卷。
漆陌发现从他走进班里,就有好几道视线集中在他身上,他看过去时,对方就把头低了下去。
他听力很好,英文听力几乎都是满分,顺风听到了“酒鬼父亲”,“打架”,“赔钱”这几个词。
漆陌看着翻开的课本,上面的字儿有点儿模糊。
教室门被人用脚从外面踢开,一个瘦高个子的男生走了进来,嘴里嚼着口香糖,路过漆陌的位置,忽然停下来用鼻腔嗤了一声。
“怪不得有人上周连请好几天假,连考试都翘了,原来是因为家里有个酒鬼父亲,还闹进了局子里。”
班上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
漆陌的同桌,也是他的发小,薛凯性格仗义,正在打游戏还不忘抬头给顶了回去。
“关你什么事儿,就知道瞎逼逼,你应该感谢漆陌,要不然你怎么可能考到班级第一?”
张鹤名脸色微变,冷笑一声回了座位。
薛凯也不打游戏了,转头跟兄弟吐槽:“别理这个智障,他就是喜欢孟媛,追了几个月都没追到,谁不知道孟媛喜欢你。”
漆陌道:“我没在意。”
薛凯知道他心里向来只有学习,安心之余又忍不住道:“不过说起来孟媛长得可真漂亮,人家明里暗里想约你,可你都给拒绝了,你真不喜欢她?”
漆陌摇了摇头,拿过教案开始补上周落下的笔记。
薛凯几乎要对他绝望了:“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人家可是公认的校花,多漂亮,你见了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漆陌拿笔的手一顿,眼前莫名闪过牧留笙邪笑的脸,他沉着脸,否决:“别胡说八道。”
牧留笙那个渣男,谁喜欢谁傻逼。
“阿切!”
此时,牧留笙狠狠打了个一个喷嚏。
卧槽,谁在骂我?
八成是牧肖山那个小人。
牧留笙揉了揉鼻子,想到刚刚那个被他忽视的牧肖山的来电。
“今天不用陪你那个学霸小男友?”陆元折本来想约他玩游艇,结果牧留笙死活不答应,声称他手骨折了这件事儿在一帮朋友面前看看就算了,出个海那么多人他要不要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