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餐一顿后,三人回酒店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前往会场听报告。
整个下午,许秋和韩嘉莹辗转在各个报告厅中。
虽然见到了不少陌生种花家的学者,但彼此之间的交流却并不多。
一来是因为种花家的科研工作者们通常比较害羞。
二来在这种综合性的大会上遇到的陌生研究者,彼此之间的研究领域大概率是不同的,假如强行交流的话,就会出现类似于这样的场景:
“你也来自种花家?”
“是啊,你哪个学校的?”
“我魔都综合大学的。”
“噢,我魔都交大的,挺巧哈,都是魔都淫对了,你做什么领域的。”
“我做有机光伏的,你呢?”
“我是做金属间化合物和异质结构中的拓扑和量子现象的。”
“”
“”
话题直接冷场了。
这种就属于无效社交,聊了半天,啥收获都没有,有这闲聊的时间,还不如多去听一场报告呢。
况且,说实话,学生之间跨领域、跨学校建立的“人脉”,也没太大的实际用处,就算加个微信好友,多半也属于在好友列表内常年积灰的那种。
科研圈的有效人脉,通常都是要主动去寻找那些能和自己课题组形成优势互补的合作对象。
比如,魏兴思的几个主要合作者,冯盛东、n那边可以提供器件机理上的支持,进行包括、在内的各项表征手段
龚远江在国内有机光伏领域内耕耘多年,与之合作,可以增加魏兴思在国内有有机光伏领域小圈子里的话语权,申请基金项目的时候会更加容易通过一些。
当然,这些只是从功利的角度上来讲的,不排除会有一些人以广交朋友为乐。
不过,许秋和韩嘉莹都是性格偏向内敛的人,如果是熟人的话,还能放的开,陌生人的话,通常不太会主动接触。
听完下午的报告,许秋和韩嘉莹找吴菲菲集合。
之后,他们没有出去觅食,而是回酒店休息了一会儿,再次返回会场。
因为晚上七点开始,会展中心将开办海报会展、供应商展览会和招聘会。
届时,吴菲菲的海报将会参展,需要有人在海报旁边,为其他感兴趣的研究者进行讲解。
最为关键的是,晚上的展会上会提供免费的自助晚餐。
漂亮国的餐饮费用还是比较贵的,除了吃甜甜圈外,其余的饭店,随便一顿饭人均起步就是10美刀,相当于在国内天天出去下馆子,荷包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现在有自助餐可以蹭,没有道理不去蹭。
当他们三人来到会展大厅的时候,许秋发现足球场大小的展厅里,已经人山人海,实时到场的人数估计有大几百人。
许秋都被这人数吓了一跳,他估摸着不可能每个人都是单纯过来参展的,肯定有不少人也是抱着蹭饭的想法。
会议举办方也是机智,提前考虑到了这个情况,选择了一个很大场地用来做会展大厅,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放得下这么多人。
会场内部,布置着一列列公告板样式的展板,上面有对应的编号,还依次有序的张贴着一张张的海报,用来展示。
许秋他们顺着会议手册上给出的编号,找到了吴菲菲的海报。
不过,此时进入会场的人们,兴趣大多不在会展上,而是在会议方提供的自助餐上。
许秋他们也是一样,到吴菲菲的海报前踩好点后,就直奔中央的自助餐区。
这里菜品种类并不是很丰富,一共有三种餐食,包括烤面包片、烤肉排,以及一个外观上很像炒河粉的东西。
这些菜,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没有什么汤汁,可以一边吃晚餐,一边参加展会。
另外,还有三种饮料提供,分别是红茶、咖啡和葡萄酒。
虽然种类不够丰富,但味道都还是不错的,而且管饱。
用过晚餐后,吴菲菲留守在自己的海报前,许秋和韩嘉莹则出去看其他人参展的海报。
逛了半小时,许秋发现其他人海报的内容,大体上都是对应课题组近一年来已经发表的代表工作。
也就是说,如果是正常的、会定期阅读文献的同行,基本上都是看过这些工作的。
因此,这些海报对于同行的帮助可能并不大,更多的是能够吸引跨领域其他研究者的关注,说不定就可以合作一下,搞一搞交叉学科,合力弄个大新闻出来。
有的时候,确实是当局者迷,陷在之前的思维定势中难以出来。
而学科之间交叉、碰撞一下,很有可能就可以另辟蹊径,一举解决当下的困局。
当然,如果之前在阅读同行文章的时候,产生了什么疑惑,现在刚好在会场上碰到了,也是可以直接找到文章作者进行交流的。
比如,探讨一下怎么才能“用意念将熟鸡蛋反生,然后还能孵出小鸡”的。
另外,每张海报上都有对应学校的,有一些国外名校的,也有很多国内的名校。
许秋在海报里面基本上集齐了国内各大高校的,包括清北大学、魔都综合大学、魔都交通大学、浙大等等
最后,许秋注意到,会场内海报的总数量还是蛮多的。
而且,这才是第一天的海报展,之后两天晚上也有海报展,三天加起来的话,海报的数量估计有上千张。
据魏兴思说,会议如果投稿主会场口头汇报的话,就算拿不到分钟的口头汇报机会,大概率还是会给一个海报展出机会的。
换言之,只要经过认真准备投稿了,几乎保底能拿到一个海报展出机会。
这也很容易理解,对于会议方来说,肯定是倾向于参会的人数越多越好。
因为人越多,一方面可以拿到更多的注册报名费用,另一方面还可以拉动一波对应城市的旅游业。
其实,各种国际会议的举办就和奥运会举办的逻辑是类似的。
虽然建设奥运会场馆、奥运村的投入都是巨大的,但各国仍然是为了一个奥运会的名额而抢破头。
霓虹国甚至把奥运会当做是他们摆脱“失去三十年”的诅咒,重振经济的救命稻草。
当然,有没有用那就另说了。
逛完了海报展,许秋和韩嘉莹继续前往下一个展区供应商展览会。
这边就是和正常的科技展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卖仪器的,比如超快3打印机等等,主要侧重于科研圈和工业圈之间的合作。
像是蓝河公司开发出来的仪器,有一些就会放到国内一些的科技展上,寻找合作。
的话,只是规格相对比较高的一个展会,仪器供应商找到合作的机会更大一些。
不过,这些与许秋和韩嘉莹的关系不大,因此他们只是略微逛了逛,就转战到最后一站“招聘会”。
“招聘会”听起来很高大上,可当许秋他们来到现场的时候,发现其实就是几个和海报展一样的展板,上面挂着各种广告。
比如,r期刊招收编辑多伦多大学招收助理教授中科院化学所招收博士后等等
许秋着实有些没有想到,中科院居然还会在这里打广告。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奇怪。
国内只要是和科研相关点的地方,不论是小树虫、贴吧还是,甚至研究生导师吐槽网站,上面都会有各种招博后的小广告。
对于博士后这种已经被培养出来的熟练工,非常受各大课题组老板的欢迎。
同时,这也说明国内博后的缺口还是比较大的,需求比较多,而供给却不足。
按照许秋观察魔都综合大学材料系的情况,拥有博士后的课题组数量不超过二成,可能也就在一成左右,大多数课题组都是招不到博后的。
究其原因,许秋认为首先是从博士转化为博士后的比例并不高。
大多数博士生在读研期间会发现自己并没有非常的科研能力,他们在博士毕业后,就会倾向于转行,比如往工业界发展,进入相关领域的企业搞搞研发之类的。
到博士毕业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做出选择了,不像本科毕业还可以选择读硕士,硕士毕业可以选择读博士,来“逃避选择”。
博士毕业后,如果不选择立刻转行就业,而是先上了博后的岗位,再去转行的话,沉没成本就太高了。
因为既错过了校招,又浪费两年时间,此时他们的年龄往往在30多岁,接近35岁了
在现今的社会,一个人的年龄是非常重要的衡量指标,除了医生、律师、体制内等少数行业外,大多数行业其实都是在吃青春饭。
就算看起来比较“前沿”的行业,也是在吃青春饭,程序猿在35岁的时候如果不能升入管理层,大概率就会被优化掉,或者薪资严重降级。
因为不论是,还是其他大多数的行业,实质上都是比拼体力和学习能力的行业。
到了35岁这个年龄,身体机能衰退,不论是体力还是学习能力,都不可能拼得过20出头的年轻人。
而企业的中高层坑位又有限,容纳不了这么多“人才”,自然就要有很大比例的老员工被优化掉。
其实,这些被优化掉的老员工,也不一定是他们不够优秀,只是其他人更加优秀罢了,他们败给了内卷。
未来,随着人口老龄化和人口红利的消失,对于后们来说,可能35岁的年龄限制会发生松动。
因为等他们35岁的时候,与之竞争的年轻的后数量不足。
届时,“35岁魔咒”或将变更为“40岁魔咒”、“45岁魔咒”。
但对于现阶段职场上主力的后来说,35岁仍然是一道实实在在的门槛。
博士后到了35岁,也是类似的,如果科研能力不足,混不到教职进不去高校,或者进入了高校,没有通过“非升即走”的考核,之后的日子就非常难了。
年龄超限,体制内公务员进不去,去企业不一定收,高校也进不去
大概可以去做一做自由职业,去天桥上摆个摊,贴贴膜?
或者回乡下科学养猪,研究“太阳黑子活动周期对母猪产后护理的影响”?
或者出一本书,名叫我做科研那些年?
当然,如果是我做科研那些年,大概率要扑街,改成那些年我与实验室里学姐学妹们不得不说的故事,估计还好一些。
除了博士向博后转化率比较低的原因以外,国内博后招不到人,也是因为在国内读博后,从定位上来讲,其实挺尴尬的。
一方面,如果没有海外留学经历,现在的博后想在一本院校找个教职,简直比登天还难,除非手中有“硬货”,比如,或者若干一区顶刊。
不然就只能去本,或者职高大专,而这意味着未来的晋升机会极其渺茫。
因为高校里的教授和学生之间是互相成就的,导师再,没有同样的学生,也没有什么用。
现在都是讲求一个团体合作,学校的档次越高,招收到优质生源的概率也就越高。
另一方面,国内的博后基本上很难开展自己的工作。
像组里邬胜男的情况属于特例,她跟着许秋混了不少文章。
而大多数国内的博后在进组之后,日常的工作内容就是帮老板写本子,写本子,写本子
就算能够做实验,也多为老板指定的研究方向,实现老板的科研想法,自主性相对比较小,毕竟博后年薪20可不是白拿的。
当然,如果博后自身有实力的除外,他们可以和老板平起平坐。
科研圈,虽然也排辈论资,但那往往是做到最高级的时候才需要考虑的事情,在没有做到正教授,拿到“帽子”之前,只要有实力、有科研成果产出就有话语权。
不过,话说回来,真有实力的博士毕业生,基本上也不太会在国内找博后岗
国内大多数将来立志于从事科研行业的的学者,会选择在国外找博后岗,然后等博后出站以后,要么在国外留下来任教,要么回国走“千人”、“万人”之类的人才工程引进回国。
换言之,博士毕业后,在国内选择博后岗位的人,如果说难听点的话,大多数是“被剩下来的弱者”。
虽然真相可能很残酷,但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在基础科学的研究方面,现阶段国内不论是科研条件,还是科研环境,仍然是大幅度落后于漂亮国的。
毕竟,别人200年时间积累下的底蕴,真的不是30年的时间就能追赶上的。
当然,两者之间的差距也是以肉眼可以的速度在不断的缩减,这从近些年来大量学者从国外回国就能看出来。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国内的科研可以打破封锁,实现反超,让世界各地的学者纷纷前来朝圣。
展会结束,许秋三人返回酒店。
他们已经来凤凰城两天了,可活动范围基本上都没有离开过会场周边,因此打算在明天,也就是4号,腾出一天的时间到凤凰城周边逛一逛。
一方面,明天没有什么重要的报告可以听,其实,严格意义上讲,像这种大会,除了自己要上场演讲的报告外,也没有什么报告是非参加不可的。
另一方面,要是等到5号,魏兴思从访问结束,来到凤凰城参加会议的时候,就不太好出去了,虽然魏老师之前表示可以抽空去玩一玩,但是如果当着他的面划水,总归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4月4号,上午。
许秋他们的第一站是沙漠植物园,选择的出行方式是公交车。
距离会场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公交车站,这里可以直接乘坐公交车到达沙漠植物园。
票价的话,单程票都是固定的15美刀,另外还可以购买单日无限次乘坐车票,或者说是“日卡”,售价为6美刀。
许秋三人在旁边的自助机器上,使用信用卡购买了三张日卡,然后开始等车。
凤凰城的公共交通似乎并不是很发达,公交线路设计的非常长,班次却很少,一班公交车大约要等半小时,而且使用的人也不多。
许秋他们这个站台,除了他们三人外,只有另外两个白人在一起等车,而且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的吊牌,看样子也是过来参加会议,然后出去玩的。
大约等了大约二十五分钟,一辆高大的公交车终于姗姗来迟。
公交车的前面有一个支架,上面放着一辆自行车,应该是有骑行者带着自己的自行车一起坐公交。
众人有序上车,许秋向中年白人司机师傅主动出示了车票。
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查票的意思,许秋也就收好车票,找了个空余的三连排位置和韩嘉莹、吴菲菲她们并排坐下。
他们一共需要乘坐20多站,才能到达目的地,还是比较遥远的。
路途中,许秋也在观察、对比凤凰城这边的公共交通和国内的异同之处。
首先,凤凰城这边公交车站与站之间的距离比较近,使用的人数也相对比较少,因此如果对应站点没有人上下车的话,司机是不会停车的。
而提醒公交车司机有没有人要下车的方法比较简单
在公交车内部有一根简易的小绳贯穿车厢各处,要下车的旅客可以就近拉动小绳,只要小绳被轻轻拉动,下车的喇叭言语就会响起,其他乘客也能听到。
有些类似于国内公交车上的按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