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困,待着也是待着,正好把给你妹妹的这件衣服缝完,怎么样,好看吗?”
赵文挚接过来看了看,实际上也看不懂好看与否,不过大小确实看得明白的,感觉苏欢都穿得,“娘,这也太大了吧……”
杨晓芸笑了:“是啊,应该可以穿到上学前了。这些年真是变化太快了,像你这种西式衣裳我也不懂得做,等你妹妹上学的时候,也不知道校服又是个什么样式,就先做到上学前吧,反正待在家里,总能穿一穿的。”
“娘,你这心操的也太长远了,那还要好几年呢,再说了,也不用费这个劲,去街上裁缝铺做就好了。”
杨晓芸点了点头:“嗯,也是,不过当娘的总是喜欢操心,怕外面做的针脚硬不细致,自己做的更放心一些,还有……还有她就算见不到她娘,穿上娘做的衣服,也能知道娘是爱她的……”
赵文挚红了眼眶:“娘,你说什么呢?!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我已经十六了,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你们总是不相信我?!”
前面是心疼和担心他娘,说着说着又带了些委屈。
“阿挚,不是爹娘不相信你才把你当小孩子,而是你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当大人,娘舍不得你这么早就长大,娘还在时,总希望你能一直无忧无虑……”
“娘!”
“不过你是哥哥,以后要好好照顾文宁和妹妹……”
“娘,赵文宁有他外公和舅舅照顾,您就别操他的心了。”
“傻孩子,我知道你是怪你爹,不仅娶了文宁娘,还让她做正房……”
“本来就是,凭什么?!”
“来,你坐下。”杨晓芸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赵文挚坐下消消气儿。“娘不在乎这些,这都是虚名。而且,念芝妹妹生下文宁后就过了世,文宁他外公也不会照顾孩子,他舅舅又、又是那样的一个人,才把他养成了那么一个性子。以己度人……”说到这话的时候,杨晓芸是真的心疼,却不得不忍着眼泪把话说完,“以己度人,我希望你妹妹能够好好长大,念芝她也一定不愿文宁继续这样。你不是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么,娘就交托你办这么一件事,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好吗?”
赵文挚根本不想听这些不祥的话,烦躁的答应了:“好好好。”
“对,还有,听说月娥妹妹她也——”
“娘你有完没完了?!”赵文挚腾的站了起来。如果说他因为刘念芝而怨他父亲,那么因为刘月娥简直是要鄙视他父亲了,娶了个什么东西?!再听他娘竟然连她都要关照上一句,气得脸都红了,“娘,你连她也……你忘了她欺你软弱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能这样,就是因为你太软弱,连爹也不把你放在心上!”
话一落地,两人都愣住了,这虽是事实,却从未说出口过。
“娘、娘对不起娘,我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娘!”赵文挚跪在床前悔恨不已。
杨晓芸努力笑了一下:“你去把那个阿泽姑娘叫来吧,我想跟她说说话。”
“娘……”
“去吧,娘没事。”
————
小黑看着满桌子的乐器,无言以对,外加感动若干、压力若干。
“听说还有西洋乐器,名为钢琴的,只是搬运不易——”
“等等等等,不用,不用,我相信留竹简的那位,呃,不会是个洋人。”
“那行吧。”阿泽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黑顿感沉重,同时又觉得踏实,真的静下心来开始一样一样的尝试,只是嘴上依旧闲不住。
虽然他两千多年来接触不到真实世界,围观到的却是正经不少,因此自诩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倒也不是吹嘘,这些也沉淀出了一些风华来。此刻认真起来,配上那长衫打扮,很有几分周怀信那个文人气质,只不过周怀信温润雅致,而他更少年意气一些。当然,所有美好的前提是,他别说话。
古琴一把横于桌面。
“神农始作五弦之琴,以具宫商角征羽之音。历九代至文王,复增其二弦,曰少宫、少商。”
阿泽以眼神示意了三个字:“别废话”。
小黑慢慢抚上琴身,再尝试拨动琴弦,“呃……”,再尝试,“呃……传说中靠天地之声、能通鬼神的古琴,就这样,不认可我吗……”
几经尝试,似乎就保持在了将整个琴推的动一动那个水准。
“我换一个,换一个,琴弦太过于细腻了,不好把握,换一个……咦,这个不错啊!”说完像捧鸡蛋似的捧起了一个陶埙。
陶埙形状有很多种,他拿的这个是梨形,确实也跟个鸡蛋差不多。
“看见了没,看见了没——啊!”
没高兴上两秒钟,陶埙穿过他的手心掉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碎片。
阿泽觉得自己的手有些要失去控制。
小黑看着地上的碎片,颇感可惜:“呃,这个玩意儿哪来的,看起来还挺有质感,工艺细腻,形制上又很古朴,是什么——”
“战国的——”
“什么?!!!”他本来想问的是“是什么地方买的,回头可以再买一个来玩儿”。
“——仿制品。”
“你故意的!差点吓死我好吗,战国的把我卖了也赔不起了!”
阿泽暗道会有人买一团空气吗?
“你你你,你先说说,这些东西,都、都值几个钱,形制看起都都都……”
阿泽不想跟他废话:“都是仿制品,放心摔吧。”
不过也是奇怪,赵旅长那个开典当行的老丈人刘老板,也就是曾往周怀信家送了两箱子书以供查找怪物出处的那位,也真是个神人。对古物不仅喜爱还钻研仿制,有时还自行创新搞个不同时代风格大杂烩的四不像出来,好在人很大方,警卫听了阿泽这个诉求之后第一个就想到了他,不出半天一车拉来了这许多东西。
“你瞧不起我!”
阿泽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黑鼓起腮帮子,运足了力气,拿起了一把鼓槌。他想得很好,这个东西好啊,鼓槌这么大个儿,自己总不会拿不住,鼓面那么大个儿,自己总不会敲不准。
实际上他也敲的很准,咚的一声将鼓面敲了个洞。
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
这回小黑的沮丧肉眼可见,阿泽想了想,拔下了头上的玉簪。
小黑悚然一惊:“你不会是要戳死我吧?”
阿泽向前两步,将玉簪放在了他面前的桌面上,散落的长发也随着动作扫过桌子的边缘。
小黑又是一惊:“不会吧,你不会是想那样安慰我吧,这是白天!不不不,晚上也不合适……”
阿泽感觉他那个戳死他的提议真的很有道理:“我竟然会想帮你,我真是疯了。”
“别别别,开玩笑嘛。”看阿泽要将玉簪拿回去,立马正经求饶,“我知道,这上面附有你的灵力,方便我练习嘛,我这就练,这就练……”
————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阿、阿泽姑娘,我娘想请你过去一趟。”
阿泽四处看了一下,没什么合适的东西,只好用一缕头发当发绳,将头发束上去绕着扎好了,马尾高束,与素色中式衫裙搭配在一起,简直不伦不类。阿泽觉得无所谓,留下三个字“好好练”,提上装大红和小黄的笼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