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随后就进入那一辆马车当中。
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端坐在蒲团上的男子。
而立之年,以玉冠束发,身材魁梧,穿着一袭褐色的华美服饰,腰环锦带,一张清秀的脸略显儒雅之气,颔下一把较为浓密的胡须,却不显得唐突,反而更为他增添了不少的书卷气。
这男子自打嬴政上车之后,目光就一直放在他伐身上打量着,眼神宛如利剑一般犀利,仿佛能够洞悉人心一样,让嬴政都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一阵静默之后,那男子终于微微颔首道:“你很特别。”
“公子是在夸奖朕吗?”
“是也不是。”
“何意?”
“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是也不是,皆由心而决也。”
嬴政作揖道:“赵政受教了。”
男子没有因为嬴政的年纪小,而太过小觑他,实在难能可贵。
“足下适才说,有珍宝要献与吾,不知珍宝何在?”
嬴政指了指自己,说道:“这珍宝,就是区区在下。”
“你?”
“有志不在年高,英雄不问出处。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如管仲、百里奚这般的大才,都有落魄之时,都有危难之日,可是谁又能想到,他们有朝一日能名动天下?”
嬴政朗声道:“赵政不才,但终有一日定能扬名立万,闻达于天下!如此,公子能说赵政不是珍宝吗?”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你的确是很特别。”男子赞赏地看了嬴政一眼。
似这般狂悖之人,不是真的有大才,恃才傲物,就是表里不一,目空一切的狂徒。不过男子更相信嬴政属于前者。
“看来足下是自视甚高的。不过,在韩非看来,似你这般的年纪,还不是珍宝,最多就是一块璞玉,未成大器的璞玉。”
“你……你是韩非?”嬴政愣了一下。
“哦?你听说过吾的名声?”韩非感到很是好奇。
韩非啊,嬴政怎么可能不知道?
韩非出身于韩国宗室,早年就读“家有之”的商、管之书和孙、吴之书,也读各类杂书。在长平之战前,秦将白起率兵攻韩,一下攻取五十城,韩国上党郡守降赵。
那时韩国朝野上下一片恐慌,青年韩非上书韩王却不得用之。
心灰意冷之下,韩非就闭门不出,一心著书立传。后来韩非又投奔荀子门下,学帝王之术,同学者有李斯等人。
在原来的历史上,韩非之死跟秦王嬴政不无关系。韩非最后是在秦遭李斯嫉妒、陷害,在狱中服毒自尽的。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上了韩非。
嬴政肃容道:“赵政虽小,却听说过韩非公子之大名。朕听闻公子曾数以书于韩王,然韩王不能用,韩王治国不务求人任贤,反举浮淫之蠹而加之功实之上,实在让人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