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来的很快,灵玉也拿了包袱回来,在包袱里翻来翻去,摸出一株鲜红的小草,眼中划过一抹心疼,不过还是递给了林逸:“等药煎好了,先把这株草给你姐服下再喝药。” 林逸珍重地接过,这草一看就知非凡品,灵玉却愿意给他这一面之缘的人,一株小草,拿在手里却感觉重逾千斤,他抬眼深深看了一眼在一旁叮嘱煎药的灵玉。 药很快好了,林雪服下后,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红润,褪去死气,直让周围一干人等松了口气又啧啧称奇,直叹真乃灵丹妙药,对灵玉刮目相看起来。 灵玉扫过众人脸色,心里嘟嘟嘴,哼,这株回魂草师傅统共也只有三株,自己得了一株,这可是有钱也买不着的,刚下山没几天就送出去了,心疼呀。 心疼归心疼,人是活的,草是死的,还是人命要紧。 想到这又释怀了,坐下来挥着衣袖给自己扇风,现在天气闷热,方才她一路奔波,早已经是汗流浃背。 林逸看着她,明明早上还是一个被人吵醒就炸毛发起床气的小姑娘,现在却一句抱怨也没说,林逸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递了块帕子给她:“擦擦汗吧。” “谢啦。”灵玉随手接过。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林逸盯着灵玉精致的侧脸。 灵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瞥他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才想起来啊:“无姓,你叫我灵玉就好。” “灵玉。”林逸慢慢咀嚼这两个字,只觉得真的是人如其名,记在心里:“我姓林名逸,这位是我二哥,林轩,这是大姐林雪。”林逸挨个介绍给灵玉认识,林远方才也一直在旁边看着,知道是灵玉救了自己大姐,但不善言辞,只有些拘谨对着她感激一笑。 “灵玉姑娘,大恩不言谢,今后有用得着我们林家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介绍完,林逸对着灵玉躬身拱手,郑重许下诺言。 林逸收了吊儿郎当的作态,又这般严肃认真,让灵玉有些不习惯,摆摆手:“人命关天,今天不是你姐,换做其他人,被我碰见了该救自然也得救。” 旁边的林轩目光晶亮赞她:“姑娘真乃大义之人!” 灵玉的厚脸皮都快承受不住林轩如此直白的敬仰的目光了,不过转头想想又觉得自己今天的确棒棒哒,但凡晚来一步,这邻家大小姐中毒已深,再来十根回魂草也不顶用,想罢小脑袋一昂,受了林轩这句夸赞。 林逸看她骄傲的小模样,只觉得她真可爱,心里软软的。 “不过。”灵玉转头对着林逸认真道:“你姐姐这毒虽然解了,不过还是要尽快查出是何人下的毒,不然下一回我就不一定还能这么凑巧在这了。” 而且也没有另一株回魂草给你姐吊命了。 林逸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眼下大姐还昏睡着,只能从她身边的几个大丫鬟下手了。 命人把四个大丫鬟带上来,四个大丫鬟分别名为抚琴,弄画,捧书,落棋。 这就关乎别人家事,灵玉不好参与,起身告辞,林逸只当她累了,吩咐下人带她去客房休息。 灵玉一走,林逸脸上那点柔和就荡然无存,满面寒霜,一上来,抚琴看着林逸脸色打了个哆嗦,不再犹豫,跪在林逸面前,声泪俱下:“三少爷,奴婢只恨没有照顾好小姐,如果小姐出了什么岔子,奴婢就是以死谢罪都不够!” 抚琴是大丫鬟之首,平日里最得大姐倚重,听这话,倒是知道什么的样子。 林逸不为所动,冷眼看着抚琴哭得梨花带雨,“先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再死不迟。” 抚琴咬咬牙,抬头道:“奴婢怀疑是祝生害的大小姐!“ “祝生是谁?”林逸皱眉,脑海中把认识的人过了一遍还是没有印象。 抚琴踌躇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犹犹豫豫道:“是小姐的...心上人。” “嗯?“林逸不信,如若真是大姐的心上人,以大姐的性子,怎么可能偷偷摸摸不让人知晓。 抚琴生怕他不信,拽过一旁的弄画道:“不信三少爷问弄画,大概四个月前,小姐带奴婢和弄画一起去广福寺上香,回来的路上就看到祝生倒在路边上,小姐心善,把他救了回来,然后安排了一个别院给他住,这几个月一直与祝生往来。” 更露骨的实在说不出口,这几个月小姐跟那祝生是吃住都在一块儿,简直亲密如同夫妻,因为小姐继承家业,经常忙到夜不归宿,府里人也见怪不怪,故而一直没人发觉。 弄画被林逸冷冽的目光逼着,抖抖嗖嗖地点点头肯定了抚琴的话。 “大姐要真是喜欢那祝生带回来做个赘婿我们难不成还会反对,作甚这么偷偷摸摸。”这实在不像大姐霸道惯了的样子。 “是祝生不愿意,直说他是独苗,绝对不能做赘婿,小姐怕他为难,也没有逼他。” “哼。”林逸冷哼一声,不再废话,侧头喊了人要把祝生抓过来审问。 只是去的人却扑了个空,小别院早已经人去楼空,只是茶几上茶水尚且温热,想必人也没有走远,林逸得知立刻带了人去追。 按照抚琴的相貌描述,终于在一个小渡口抓住了欲登船离开的祝生。 把他五花大绑带回了林府,祝生长得白白净净,体量修长,相貌不是很出彩,就是一双眼睛很勾人,生生把三分容色也提到了七分。 林逸看着祝生,心里嘀咕,没成想大姐喜欢这种调调。 祝生被绑着丢在地上,也不挣扎不出声,墨一般的长发遮住脸,让人看不清神色。 “是你给我姐姐下毒?”林逸居高临下问。 “呵呵...就是这幅嘴脸,林家人,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厌恶。”祝生低低笑起来,“是我下的又如何?林雪死了没有?呵,看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审我,看来是没死成了?真是可惜,老天爷真是眼瞎!” 林逸心头火起,把手边的茶盏扔向地上的祝生,眼中戾气横生:“你想死?” 祝生被砸破了额头,鲜血划过他白净的脸,这时候语气反倒带了一丝解脱:“早在十年前我就死了,只是没拉个林家人做垫背的,不甘心..不甘心...” 既已经确定是祝生下毒,林逸也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既然他想死,他就成全他。正要叫人把他拖下去,门边闯进一道虚弱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一串惊慌的惊呼:“大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 “姐姐!胡闹!你怎么下床了!”林逸心里一惊,赶忙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林雪,林雪却不看他,只拿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的祝生:“是你..是你要杀我?”眼中饱含不可置信和令人心疼的希冀。 祝生默不作声,偏过头去仿佛不愿看一眼林雪,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见此情景,林雪仿佛被凭空重锤,踉跄两步,只觉得心口刺痛仿佛要裂开,弯腰“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姐姐!”林逸吓得肝胆欲裂,林雪却一把推开弟弟,扑在祝生身上,低声喃喃:“我不信,我不信,你肯定有什么苦衷对不对?是不是有人逼你?你别怕,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祝生却不回应她,林雪的眼泪就掉下来,一颗连着一颗,像断了线的珍珠。林逸头一回看见坚硬如铁,一手撑起整个林家的姐姐哭的如此绝望,心下惊骇,更多的却是心疼,心里只恨不得把祝生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过去想把林雪扶起来,林雪却推开他的手,执拗地看着祝生。 “你又何必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我吗?只让我觉得恶心。”祝生终于说话,只是字字如刀,刀刀见血刺入林雪的心中。 “为..为何?”林雪被打击地有些迷茫,她想不明白,他滔天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明明之前他们那么好,那么好,她叫他阿生,他叫他小雪,小雪啊..从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因为你是林家人,十年前,你们杀了我父母,还要问为什么吗?林大当家?”祝生讽刺地轻笑:“想来这种小事林大当家怎么会知道,十年前林家与朱家为争夺明河火拼,我爹娘不过是凑巧路过的普通渔人,等我赶过去,爹娘的尸首都找不回来,事后你们林家却只是派人道一句失手,趾高气昂扔了三两碎银子在我脸上。” 林家兄妹听到这样一段往事,不由沉默起来,林逸复杂地看了一眼祝生,林雪更是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阿生。”林雪颤抖着手想去牵他的手:“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阿生...对不起...”虽然十年前她也还小,但是她姓林,她从小到大享受到的的确是林家帮每个兄弟用血汗供奉上来的,她没有资格说一句跟她无关。 “不要叫我阿生,我早就受够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祝生躲开林雪的手不再言语。 林雪只觉得万念俱灰,刚刚解毒虚弱的身子经不住这几波心绪起伏,一口气提不上来,晕死过去。 众人自然是一阵兵荒马乱,把林雪又带回去好好安顿了起来。 林逸心情复杂站在原地,半晌,还是叫人把祝生带下去好好看押,这人最后,还是由姐姐定夺吧。 至于祝生父母的事,的确是林家有错在先,但林家有错不是他姐姐有错,当年之事姐姐也不过才十四岁,他千不该万不该报复在他姐姐身上。 林逸冷了眉眼,而且,之前在祝生身上搜出来了万家的河道通行令,河道通行令可不是他这个一穷二白的书生用得起的,某人也不过是被人当枪使也不一定。 万家,很好,今日姐姐的每一滴血泪,必定要他万家千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