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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萧肃,笛声终停。道上数人皆被刚刚的凌空一刺和这诡异一幕所震撼。    阮秋寒捂住胸口吃力站起,眉宇之间全然是不可置信,口唇张张合合,好半响才喘息问道:“此乃南疆黑蟾蜍?”    陆见离周身缠绕黑气,像地狱来的勾魂使者令人胆寒。他阴冷地勾起嘴角,和先前的严肃老儿格外不同,“此等宝物,岂是尔等可知。”    阮秋寒刚要开口便听见官道远处传来脚步声,一名身着紫色长衫的男子撑着纸伞信步走来,姿态悠闲散漫,步履从容不迫。    道上黑衣人一见紫衫男子,立即抱拳,纷纷躬身跪地,齐声高呼道:“参见阁主!”    紫衫男子并不理会,一双丹凤眼直盯陆见离及身后软轿,“想我烟霞阁暮雨一部精锐尽出竟不敌在场五人,更莫说暮雨部主你,五年前灭弧月山庄之事可还记得?”    “属下不敢忘。”阮秋寒心头一颤,面色苍白。    “不敢忘?阮秋寒,青魄之力竟被你如此糟蹋,你说本座是该罚你,”眉峰一转,紫衫男子扬手指向陆见离,目光冷寒,“还是他。”    雨势不停,气氛愈是紧绷,夜空被一道突来的闪电劈成两半。    阮秋寒冷汗涔涔地伏在地上,谨慎开口,“阁主,陆见离腰间酒葫装着黑蟾蜍,传言黑蟾蜍乃南疆至独之物,凌驾于万毒之上,被奉为毒中之王。这黑蟾蜍厉害之处,无人能预。据说它乃活物,见血封喉,凡被缠上,想要脱生堪比登天。”    说话间,场内数人无不目露惊惧,面如死灰。    “黑蟾蜍,有意思!有意思——”紫衫男子勾唇一笑,丹凤眼水光潋滟,甚是好看,“此等宝物和轿内之人竟同时出现,这等大好机会本座岂能放过。”    他掠过阮秋寒朝陆见离走去,他走得极其缓慢,每走一步积水好似遇到阻力,自动向两旁散开在他脚下形成一个圆弧。他长得极高,身形包裹在紫色长袍里更显颀长,袖口用黑色流苏勾勒出一朵半开海棠,一股冷风吹起披散在他脑后的黑发露出整张脸来。    长眉若柳,凤眼含笑,薄唇如媚。    极艳,也极冷。    “轿中之人,黑泽之尊。南疆至毒,黑蟾为王。”他声音低沉,吐字极慢,言语间掩藏不住的邪魅狂狷。只见他信步走来,闲适自得。    陆见离周身黑气尽消,一手握拳,一手执刀,一招“乾坤坠地”攻向紫衫男子下盘,“好大的口气,烟霞阁已消失尽十年,你是何人?难道司徒弘也是你们的人?”    “八荒之法,穷尽天地,江河不竭,唯我独尊。”夜色瞬如白昼,红光乍现。紫衫男子口中自语,招式连发,一手御去陆见离砍来短刀,一手压制劈来烈拳,手腕翻飞,一招“浣花移木”攻势转瞬全打在了陆见离自己身上。    两厢交锋,实力相差甚远,一招已分高下。    电光火石之间,竹帘腾飞,一道白影掠出,真气袭人。紫衫男子眼神一暗,伸手就要擒住陆见离,来人比他更快。一个回身,人影腾空,翩然落于软轿前。    陆见离口唇溢血显然受了极重内伤,只见他呆若木鸡,满目震撼,全然沉浸在刚刚那一击之中,六十年精修之魄,竟只在对方手下走了一招,对于他这种修行之人简直是莫大耻辱。    “似守非守,似攻非攻。浣花移木,幻象重生。”    听闻人声陆见离猛然回神,担忧之色掠上眉间,显然对身旁之人的出现甚为懊恼。    再看他身旁男子,白衣黑发,身形消瘦,宽大的袖袍微微飘拂,面容清朗,眉眼如月,眼神清浅,腰间斜插着一只翠绿竹笛,像是书香门第的谦谦公子,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    恍惚之际,陆见离只觉四周真气弥漫,周身被一个庞大的屏障笼罩,雨水被隔绝在外。    “你不是黑泽教尊主!”阮秋寒一脸惊诧地瞪住白衣男子,几名黑衣人则行动默契地拔出刀剑。    紫衫男子凤眼微眯,眉心高蹙,一脸若有所思,“引蛇出洞?司徒弘到底还是背叛了本座。”    白衣男子负手而立,沉吟片刻才道:”十年前烟霞阁突然从江湖销声匿迹,两年后阁中之人多次出没于天池腹地。五年前弧月山庄灭门一案,青魄再现。现今,阁主出现于此,想必是为了黑泽教至宝血方术。青魄,火莲花,玉麒麟,天池腹地……”    白衣男子蓦地顿住,双足轻盈掠起,身形随足移动,脚下步伐变幻之快,几个急变人已在百米之外。    紫衫男子见他脚下步伐连连,暗自运气,几个起身便追了上去。眼见两人绕着软轿缠了数个回合也不见分晓。    林间竹叶震颤,两方人马无不屏气凝眉,心知高手交锋,正在此一举半势之争,稍有分心便要落于下风。    凌空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公子,快快吹笛。”    原来是陆见离见两人缠得难分难解,情急之下取出腰间酒葫想要释放黑蟾蜍。他右手小心翼翼地攀上瓶口,突觉背后一股胆寒之气,侧身一避,青魄从他肩旁擦过。    阮秋寒手持青魄,一个反身再次急攻而来。    陆见离受了极重内伤,哪里还是他的对手,只得凝神运气,勉强抵挡。    几名黑衣人见势一同向陆见离扑去,又被一旁轿夫提剑挡下。    雨水淋漓,场面混乱。几名黑衣人被刺中后纷纷倒地,落叶被血水染红,秋风瑟瑟,风声鹤唳。    阮秋寒本已被黑蟾蜍所伤,气穴翻腾,连连出招导致真气逆行,现又被三名轿夫团团围住,一时难以脱困。他眼见陆见离再次攀住葫口,一双眼睛急得赤红,扯着嗓子大吼,“阁主小心,这老儿想要使诈。”    远处追赶二人闻声立即回首,同时变换脚步抢步向后。    白衣男子眉目一沉,朗声喊道:“陆先生,莫要擅自行动。”话语方落,已施展独门绝技飘渺神行赶到陆见离身旁,一手将他制住。    几乎是同一时间,紫衫男子飞身落于人圈,他出手极快,一连变换三招,将三名轿夫打得口吐血沫,倒地不起。    “飘渺决,原来你就是云陌劫。”紫衫男子冷哼一声,肃杀之气凝结于眉心,杀机一闪而过。    “正是在下。”白衣男子云陌劫神色淡然,似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黑泽教尊主,现在何处!”    “司徒弘虽未曾透露今日之事,但云某为何会出现于此,而阁主又恰巧寻来。这等巧合之事,想必已无需云某再言明了。”    两人皆是负手而立,九尺距离,两股气流凌空相交,短暂冲撞又相互分开,天生不容却又不甘示弱。天地之间,似流光溢彩,山洪变色,大地笙歌。    “很好,很好——”紫衫男子突然凌空长笑,那笑声威势逼人,猖獗狂放,又异常妖媚,回荡于旷野之间,久久不息。    笑声终停,他骤然抓起阮秋寒,人影一闪,几个起落,二人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下回见面,本座自当亲自一试这传言是否属实。”    云陌劫望向人影消失处,眉目依然清淡,口中轻语,“云某敬候大驾。八荒之法,穷尽天地,江河不竭,唯我独尊。好个唯我独尊,南宫清流,你真当世人都忘了你?”    风潇潇兮,易水寒。    烟霞阁。    南宫清流一把将阮秋寒甩在地上,脸色阴沉。原本以为周全的计划一朝被全部打乱,心中气急唇角的笑意反而更媚,眸中光晕流转,“三日之内查清楚司徒弘的底细。”    “是!”阮秋寒忍住胸口剧痛,伏地领命。    “别让本座再见到他。”他语气亲和,仿若谈笑般便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是!”一股寒意自阮秋寒心底生出,觉得胸口的疼痛愈加剧烈。    南宫清流突然逼近,二人不过半尺距离,他眼眸中的冷意冻的阮秋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颤声道:“阁主还有何吩咐,属下一定竭尽所能。”    “竭尽所能若还不能办到,也别再让本座看见你。”一丝似有若无的媚笑染上南宫清流的唇,看着伏在地上的人不带丝毫感情。    “属下,遵命!”阮秋寒心头一冷,四肢在瞬间变得僵硬。    南宫清流媚眸深邃,藏着某中不知名的情绪,然而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一贯风情,举手投足间尽显高雅,“与云陌劫有关的所有事件,本座要立即知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而他更好奇,能被逍遥子封为天下第一奇的男人,到底奇在哪里。原本让他兴致缺缺的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是!”看样子云陌劫已然引起了南宫清流的兴趣,眼前这个男人往往出其不意,别人所在意的东西在他眼中如粪土般低贱,然而他所追求的却也令人费解。    阮秋寒脑中蓦地闪过他与烟霞阁前阁主对战时他曾说过的话,也许他毕生所求的不过是痛痛快快的一剑。    真的只是这样?    阮秋寒凝视着眼前比女子还娇媚的容颜,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