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话咋说的,家有千晌地,不如有个好子弟!
自己有个好女儿,对上牛志刚这个暴发户就不虚!
牛志刚一坐下,就成了这张桌上当之无愧的核心。
举杯提酒,觥筹交错,仿佛他才是今天撺掇局子的人。
这年代,有钱有权就是大爷,什么兄弟情义都是扯淡。
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是无法平等相交的!
别看牛志刚在这张桌上牛逼轰轰的,在政府单位里跑批条的时候,他也得装孙子,给人家递烟倒酒赔笑脸!
又是一阵不出许文东所料的恭维,让他觉得有些恶心。
牛志刚仿佛终于想起了许文东这个东道主,举起酒杯看向许文东,问道:“东子,说吧,今天找我们啥事?”
许文东脸上陪着笑,举起酒杯和几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后说道:“嗨,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家这个情况哥几个也都知道,上有老下有小的。今年又赶上疫情,薛冰只能拿死工资,我这边更是赚不到啥钱。”
“老爷子在医院里住着,你大侄儿还要准备考研,这...”
许文东说不下去了。
二十多年过去,身边最后剩下的还能叫得出来的哥们,也就这么几个人了!
想想自己还真是失败呢!
听许文东这话一说,几人就知道他要借钱,当下神色就有些不对了。
韩冰和老杜是家里本就不甚富裕,大点有点钱也都是女儿孝顺的,三人不禁都看向牛志刚。
牛志刚呵呵笑了一声,放下酒杯,从一旁的皮包里抽出一沓毛爷爷,递到了许文东面前。
粗粗一算,大概三千块钱。
“东子,你也知道今年这个疫情,我那个汽配城是睁开眼睛就赔钱。”
“和陈哥他们一起开发的小区,钱也都压在里面抽不出来,就这三千五百块钱,都是我刚从别人那要回来的!”
“你先拿去应急!再多的,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
许文东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谁不知道你牛志刚在安城这个小地方,也算是财大气粗?
九十年代靠着一手修摩托车的手艺,把一个小修理铺越做越大,后来借着自己老婆的关系,开起了安城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大型汽配城,近两年还插足了房地产。
这么一个人,拿出三千五百块钱,还不如不拿!
这简直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脸!
老杜和韩冰都是一脸难色,话也差不多。
老杜说道:“东哥,你也知道,我家的钱都是我媳妇儿管。洗衣店两三个月没开门了,我家那小子更是个用钱的无底洞...”
韩冰跟着叹口气道:“东哥,我...”
许文东突然笑了,举起酒杯道:“嗨!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咱们不聊这个了,喝酒喝酒!”
大点有心想借钱给许文东,可他看了一眼旁边笑容玩味的牛志刚,又想着自己远在他乡经常加班到凌晨的女儿,这借钱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毕竟不是自己的钱,是女儿的啊!
就算那钱是女儿孝敬自己两口子的,在他们公母俩心中,这钱还是女儿的!
他们只是帮女儿存起来罢了。
这一顿饭,许文东喝了很多酒,口齿不清地诉说着自己九十年代的辉煌。
牛志刚在许文东拒绝了自己的三千五百块钱后,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现在忙得很,实在没时间和这几个人喝到半夜。
...
许文东最后坚持付了饭钱,也不要几个人送,手里拎着半瓶啤酒,摇摇晃晃地朝家走去。
看着许文东落魄的背影,韩冰轻叹道:“你说九几年那会儿,东子多风光啊,谁能想到今天会变成这样。”
老杜说道:“得了,咱们都不年轻了,把自己家过好就行了。其他的,实在是没那个能力管!”
“而且你以为东子烤冷面赚的少?哼,比你我赚的都多!再加上他那个当班主任的媳妇儿...要不是他家老爷子这两年住院,孩子又上大学,也不至于这样。”
大点叹道:“唉,都是命啊!呵呵,别说东子了,当初谁能想到老牛最后发了财呢?”
韩冰和老杜笑了笑,没有接话。
几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各自散了。
许文东摇摇晃晃地朝家走,不时灌一口啤酒,眼前的景象似乎回到了九十年代。自己考上大学,成为金贵的大学生。
毕业后正赶上国家不包分配,原本想和同学一起去南方打拼,却拗不过家里的反对,被父亲托人安排进县里的机械厂。
因为是大学生,不用下车间,直接坐办公室,入职就是干部!
那时候的自己,多风光啊!
谁见了自己,不得竖起大拇指?
可是后来,那场席卷东北的下岗潮后,一切都变了!
到底怪那个时代,还是怪自己?
许文东想不明白,或者说他不敢想明白!
吱!!!
砰!
一阵剧烈的刹车声和碰撞声后,许文东瞬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云端,腾云驾雾起来。
接着就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