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所在的车道开始流动起来,后面的代步车在催,男人只得收回头往前挪移。 “抱歉,认错人了。”看着略有疑惑的女人,裴袅放开抓住她肘部的手,想了想,加上一个恰到好处的尴尬笑容。 “你确实认错了。”女人仔细打量了她,弯起眼角,细细柔柔地说,“毕竟,我不是安吉姐姐。” “袅袅,我是安吉奶奶呀!” 温凉的手捏上裴袅的两颊,鲜红娇嫩的唇在她额上重重吻了一下。 “这么几年过去,你怎么都没怎么变呀?” 裴袅伸手抹过前额,看着手心的口红痕迹,鲜活的回忆慢慢在脑海复现,略有些无奈地说:“安吉奶奶,十年过去了,你比当年还年轻,我怎么认得出你。” 在十多年前,裴袅初到小院的时候,便见过安吉。那时,安吉奶奶眼角还有不太明显的笑纹,她总是误叫做“阿姨”。现在,裴袅看着皮肤紧致细腻的女人,一声“奶奶”更是叫不出口。 “你和裴老头现在还住在安道尔街吧?”笑嘻嘻地在裴袅脸上又添几个印子,安吉把裴袅拉进开了空气调节的代步车内,托着腮问她。 “我还住在那里。”裴袅避开安吉的视线,盯着窗外还在拥堵的车流,“爷爷他......他也是。” “嗯?”细细修过的眉皱起来,“裴老头怎么了?” 裴袅叹了口气,低声道:“爷爷去世了。” “什么?”明明年逾古稀,却依然是年轻女子的姿态,裴袅看着瞪着眼珠不可置信的安吉,心想,岁月总是要宽待一些人。 “我还以为他能再活几年。”安吉闷闷地扒着玻璃,卷翘的睫毛轻轻扑扇,“毕竟,他这么讨厌。古语里说,他这样的,才活得久。” 安吉和裴爷爷见面必吵,就连十年前安吉临走的那个晚上,裴袅还看到安吉挽着袖口和老头在厨房门口一前一后地拌嘴,因而并没有觉得安吉冒犯,反而心生另一种难过。 裴袅话不多,安吉安静下来,车子里就只剩下空气调节器工作的声音,细小的气流在裴袅脸部淌过,她体贴地给安吉奶奶留了伤心的私人时间。 “哎?袅袅?”安吉很快缓过神来,有些濡湿的睫毛分成了几绺,看过来时,水润的浅淡眼珠像极了橱窗昂贵的水晶,“裴老头不在了,你一个人住?” “你自己做饭给自己吃?” “你自己给自己洗衣服?” “裴老头那个穷光蛋给你留钱了吗?留了多少?够用吗?” “哎呀,一个小姑娘怎么好自己住的哦。你多久没买新衣服啦?” 裴袅初时想应答,可安吉自顾自问下去,也没给她插话的机会。她望着皱成一团的小脸,觉得好笑又觉得温暖。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安吉托着裴袅的两腮对准自己:“袅袅,你和安吉奶奶一起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