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初,依旧是袭人的热。
唐锦瑟回了趟清云市,去看望了自己的父亲,确切地说是养父。
她站在墓前,看着父亲眉目慈善的笑容,想起每次跟父亲在一起,自己总像是只欢快地小野马,在前面跑着跳着,而父亲总是在后面不厌其烦地念着:“慢点,慢点,小心。”
她坐在墓碑前,想起自己与唐凯相处的时光,温软了白葭对自己的所有不喜与冷淡。
唐锦瑟从小都做着一个梦,梦里她的四肢被绑着,像是被人扔在一处密不透风的箱子里面。她昏昏欲睡,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强烈的碰撞声,惊醒了她,她缓缓睁开双眼,却是一片漆黑。只是隐约听见有小孩在哭,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
她每次从梦中醒来,总会感觉一阵压抑,仿若梦中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真实经历。她记得自己第一次给唐凯摆谈梦境的时候,他笑她恐怖片看多了。可她明显在唐凯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慌乱与不安。
唐凯原本是清云市人民医院的外科主任,他医术精湛,对于患者总是笑容和煦。他常对唐锦瑟说:“患者生病本就是件难以高兴的事情,如果我们医生再冷着一张脸,岂不是给患者增加心理负担?”
唐凯逝世那年,本要升任医院的副院长。可就升任的前半个月,因为一场医疗事故,面对家属的无理取闹,以往总是乐观平和的唐凯,却作出了超乎往常的举动。他趁无人之际,从医院大楼的天台一跃而下,当场身亡。
那年唐锦瑟不过13岁。接到医院通知后,她急匆匆地赶往医院,看着面容模糊的唐凯,第一次体验到了何为撕心裂肺。可身为唐凯妻子的白葭,面对唐凯的死,始终都是淡淡的表情。
现在想来,自己记恨白葭,或许就是从那刻开始的。唐凯的死对于唐锦瑟的打击无疑是沉痛的,这相当于关上了那些年来她世界里面的唯一的那道光亮。
她从小便天资聪颖,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智商。小学她连跳三级,更是在15岁那年一举考取了T市医科大。当医生的理想,是源于唐凯。
如今,她撑着自己当年的夙愿一步步的走着。身后,却早已没有那道慈祥的身影,也没有那抹欣慰的笑容。
太阳落下,照着墓碑的一角,是淡淡的暖。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爸,记得回来看看我。我很想你。”
不知为何,七年来,唐凯吝啬入梦。而那个梦,却如影随形。
……
唐锦瑟回了家,那幢装载着小小梦想的房屋,如今大门紧锁。院中覆满了落叶,而那株当年自己与唐凯一起种下去的三角梅早已枯死。
她伸手摇了摇那把早已生锈的铁锁,锁孔经过多年风化,已经被焊死。就如同这间房屋的所有过往,都被牢牢封锁在了那一段破败不堪的隧道中。
这扇门无法开启,往昔却在记忆的河流中高歌。
她穿过斑马线,走进对面那间自己曾经常和唐凯去的食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只是苍老了许多。
老板周伯认出了唐锦瑟,笑着招呼她坐下,言语透着分别的伤,也透着重逢的喜:“多少年没见你了?”
唐锦瑟笑笑:“七年多了吧。”
“还是照原来的口味?”
唐锦瑟点点头。
周伯将一碗煮好的羊肉粉端上来,专门多加了份泡白菜。以往唐锦瑟来这里吃,一碗份,足足要加三四次泡白菜。
有次,周婶还笑她:“我们家泡白菜都快被你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