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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大哥,你要说什么?”路小单打了个哈欠,给封雁北和自己倒了两杯白开水,秦家的人还很懂得节俭,路小单屋里的茶壶里干净的都能照镜子了。  这个时辰算不上早,路小单本身都打算脱衣服睡觉了,她是真没想到封雁北会披头散发的大半夜的敲她窗户,估计也是为了避嫌,得亏了她让丫鬟们都离开了,要不然多尴尬啊。  封雁北伸出手握住了微烫的茶杯,对着路小单道:“小单,我有事要告诉你。”  路小单点点头:“你说。”  封雁北道:“我母亲留给我的信物在秦广义手里。秦广义说想拿回信物,我必须要去替他提亲。”  “哦……提亲啊,等等,什么提亲?咱们还得包办他的终身大事吗?”路小单被这个要求吓到了。  封雁北道:“我此番是想告诉你,秦广义和我母亲的事情。”  路小单挑挑眉,心里一点也不相信他会说实话:“你说。”  封雁北道:“事已至此,我已不便再瞒着你什么了。我母亲是曾是数年之前西南泽朱郡起义时的起义军主帅,秦广义当年只是个不得志的秀才。他在朝廷那里没吃到甜头,就抛家弃子来投奔了我母亲。西南泽朱郡起义的时间大约有十五年时间,秦广义投奔我母亲时,离起义开始已经过了三年。”  路小单下意识点头:“那他算是老部下了。”  封雁北神色微沉:“是啊。”  接下来封雁北所说的故事,有些不符合路小单想象的剧情。路小单心里想的是主仆生死离别时托付信物,不曾想过居然是秦广义为了活命出卖了老大的行踪。  这一切还要从胤朝景衡十一年开始讲,那时候离泽朱郡叛军首领伏法还有两年。  自景衡八年封峤当了丞相率兵反击叛军开始,泽朱郡的叛军日子就不大好过,藏身之地纷纷被端,本来放置粮草的隐秘山洞都被朝廷的人发现,日子越发不好过。因此,封雁北的母亲决定先转移至其他郡县,只留少数杂兵在此装出兵强马壮的假象来迷惑敌方。秦广义和成伍妹是被留下来断后的那一批。  此时必须要提一下封峤此人。在封雁北的描述中,封峤这人和秦广义一般,本是个名落孙山的书生,后来泽朱郡出现叛军,封峤也是一直到叛军猖狂了一段时间才出现。此人似乎就是为了泽朱郡叛变的事而生的,他为了平定叛乱一夜间从落魄书生做了丞相。在泽朱郡叛变被平息以后,封峤又推了朝堂事赋闲在家,整日沉迷迷信学说妄图修仙长生不老。此时提起这人就是为了证明一下,封峤是封雁北他老妈的克星。  也许正是因为是克星,所以封雁北的母亲所下的每一个命令,封峤都可以从中找出破绽来并毫不留情的击破。这次也不例外,迷惑敌方的事秦广义他们只坚持了三天,第三天封峤就识破他们然后亲自下场,长剑压在了秦广义的脖子上问他:“人往哪里去了?”  秦广义不说。  封峤便着人带成伍妹上来,当着秦广义的面一剑划瞎了成伍妹的眼睛。  路小单就问他:“成伍妹是谁?”  封雁北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声音十分落寞:“成伍妹她是从小就跟着我母亲的,是我母亲的义妹。”  路小单“哦”了一声:“你的姨妈。”  成伍妹,封雁北母亲的义妹,也是封雁北名义上的姨妈,是秦广义在泽朱郡时娶的妻子。  路小单道:“他们这不是算早就成亲了吗,还用我们做媒人吗?”  封雁北道:“后来和离了,秦广义本来在老家就有妻儿,他骗了成伍妹。而且当初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了。”  封峤是个狠心的人,秦广义一天不招,他就让人当着秦广义的面打断成伍妹一根骨头,一天一根。当时成伍妹已有身孕,秦广义本身也不是一个忠诚的人,尽管成伍妹再三请求秦广义不要说出来,然而他还是在第三天就把其他人的去向卖了。  “因为这件事,成伍妹和秦广义决裂了。封峤真的是一个聪明人,他果然没有杀秦广义他们,而是把他们放了。成伍妹执意去找我母亲报信,秦广义不放心她也跟着去了。后来他在母亲面前请罪,我母亲她……没有责怪秦广义,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带着信物离开。”封雁北嘴角挂起苦涩的笑容,“我母亲是个奇怪的人。”  路小单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了两步,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封雁北的脑袋:“你母亲是个好人。”  封雁北被她摸头的动作惊得浑身一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路小单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反正以前师父师娘还有几个师娘的朋友都会摸头安慰人。路小单道:“所以你是说,成伍妹也在这个镇里,然后,秦广义还想和成伍妹再续前缘?”  封雁北眉头皱起又舒展:“这么说,也不错。”  “什么意思?”路小单又坐回自己的位子,单手撑着下巴对封雁北说,“我来分析一下。秦广义和成伍妹原本就成了亲,还有了孩子。可是秦广义为了救成伍妹和孩子,然后就出卖了成伍妹的姐姐,也就是……”她另一只手虚虚指向封雁北,“也就是你的母亲,然而成伍妹希望用自己和孩子的死来救你的母亲。”  她沉吟片刻得到了自己的结论:“你母亲和成伍妹都是好人,然而秦广义也有自己的理由。他不够忠诚,可是他应该是太爱成伍妹了吧。”  封雁北不这么认为:“秦广义并非只做过这一件事。我说过了,他原本就有自己的妻儿,却欺瞒了成伍妹并和她成亲。而且,就算成伍妹死了,秦广义如果不说出其他人的下落,也会死。他只是个贪生怕死不敢承担的人。他在离开前,甚至还给成伍妹喂了打胎的药物。”  路小单突然觉得心口有些闷堵:“你这么一说,我不想让成伍妹嫁给那个大叔了。”  封雁北垂下眼,不作声。  其实说到底这是秦广义和成伍妹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和封雁北路小单没有关系,然而秦广义以信物为条件把他们牵扯进来,而且只是刚刚好,刚好自己又算半个知情人。  路小单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十分敏锐,女孩子对别人的情绪感知程度在路小单身上得到了最大化,她几乎是在封雁北垂下眼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眼前的人有些不对劲。她问道:“封大哥,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封雁北眼睫颤动几下,才开口:“我觉得,如果我按照秦广义说的去做,可能得到的结果算不上太好。”  路小单心想不太好是有多不好啊,她挠挠头:“我们等着吧,明天我们去找找成伍妹不就好了,总要问问她答不答应,人家不答应我们再考虑一下别的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封雁北也不方便继续在路小单的房间里纠结,他颇有些无奈的道了声告辞就离开了。  “又是从窗户里爬出去的。”路小单看着封雁北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窗户开阖的时候带进来一阵冷风,吹的她打了个哆嗦,“说好去放河灯,结果也没去成。”嘀咕完这一句,她“哎呀”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把灯忘在了客栈里了!”  十几两银子啊……知道了民生艰苦的路小单欲哭无泪。  “真冷,我这才下山第几天呢。”她沮丧地合上窗户又熄了灯,解了衣裳摸索着爬上了床。她下山这才几天呢,就这么多幺蛾子了。她心想,真怀念第一天碰到的封大哥,善解人意还温柔,刚刚的封大哥浑身都充满了负面气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似乎是方才吹了冷风,她只觉得身上不太舒服,在床上抱着被子躺了会又觉得心理焦躁睡不着。也不知道师父师娘现在什么样了,还有那个成伍妹,到底是什么人。封大哥明明是找她来帮忙的,结果东瞒西瞒,就像刻意把自己藏在云彩里不让人看见,而她路小单,也只是封雁北找妈妈的过程中拎过来走个过场的人。  “唉,想师父了,哭唧唧。”路小单伸出手使劲揉搓自己的被子。  师父啊师父,师娘啊师娘。路小单在心里无限循环着思念师父师娘的想法,也许是因为实在太想念两位老人家了,她突然就想起来了——下山前,师父不是没给她塞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不准……里面有师父给的金手指。  抱着“说不准里面能搜出来神器”的想法,路小单把放在床头的包袱拿了过来。  路小单的包袱里塞得还是很满的,里面有一些衣服,还有用瓶瓶罐罐装着的各种药物,还有一只骨头制的短笛,两本书,以及……路小单眼睛都直了。  居然……居然拿了这个来。  路小单手里捧了块白玉做的砖头,啊不,就是一块长得像砖头的白玉。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玉,这是她师娘给的,虽然长相朴素个头笨重,但是师娘说了,这砖头是具有可视功能很牛逼的砖头,就是充电时间有点长,晒三天月亮才能用两次。  路小单憧憬的看了一眼外面,非常惨,现在天黑的非常彻底,但愿她没有打扰到师父和师娘的休息。这么想着,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涂在了砖头上,然后砖头闪了闪白光,不过眨眼的功夫,熄了。  这就代表被对方拒绝了。  “……”路小单咬着手指,难过的泪花都快出来了。  真是假徒弟亲老婆。  路小单非常悲伤的躺下了,闭上眼睛准备睡一觉,然后过了没几个呼吸的功夫,砖头闪起了光。  路小单迅速爬起来对自己的手指进行了二次伤害,在血沾上玉的一瞬间,她师娘的脸在玉砖头光滑的表面上显示出来。  “师娘!”路小单激动的欢呼。  “丫头,最近怎么样了?”  路小单说:“还好还好,就是过的迷迷糊糊的。”她眼睛下意识睁大,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对方,“师娘,我打听一个事情好不好?”  “你说,师娘知无不言。”  路小单摇头晃脑:“师娘,这个成伍妹是谁啊?”  “伍妹?”她有些诧异,“问她做什么?”  路小单把秦广义的事简单的提了一下,师娘笑道:“原来是这个事啊,你等着,我给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