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5(1 / 1)吹不散眉弯首页

他仿佛看透她心思,解释道:“你想的那种人。”    她说:“万一是呢!我可没有机会再来一次。”    他说:“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证件。”    她摇头说:“那些都是可以作假的。”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说:“证件的确可以作假。”    她好像又把天聊死了,以前和同事聊天也是这样,只要她参与话题,必然会冷场。久而久之,她养成了倾听他们聊天的习惯。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乘务员来查票。许湄拿出身/份/证与车票,而她对面的那位郝先生则闭目养神,她等着看他的笑话……乘务员将证件放在仪器上,发出“滴”地声音,许湄又把车票给乘务员,这道例行程序结束。    乘务员带着职业的微笑,礼貌地说:“先生您好,请出示您的有效证件。”他表现的倒像是真的刚睡醒,许湄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察觉后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从外套内的口袋拿出证件,交给乘务员。等乘务员把证件还给他时,他得意的挑了挑眉。    许湄觉得如果这会有镜子的话,她相信这会她的脸色是猪肝色,就算没有镜子,她在车窗玻璃上也可以看到自己的脸色。    他说:“现在信我吗?”她不说话,窘迫地无地自容。他又问:“还想喝豆奶嘛?”    她想说不,可胃不允许她拒绝。是的,她接受了他的馈赠。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更何况她方才还得罪了他。    为了求得心安,许湄按照豆奶的市场价给他十元钱,其实压根没那么贵,也算是她的歉意吧!他并没有收的打算。许湄正在想该如何开口时,听到他说:“到了杭州你当我导游如何?”    许湄顿时傻眼。她对杭州的熟悉程度说不好比不上他。据她所知,能独自出门旅游的人,大多做好了攻略。许湄不知是他在逗她,还是他有让她带进歧途的意图。    许湄时刻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是看望姑姑。她放低了姿态,商量似地说:“能不能换种方法?”他似真的在想办法,倏尔开口道:“我加你微信如何?”    许湄怔了半秒,而后点头道:“好啊!”她之所以这么轻易答应他,是因为他加的是她的工作号。从上海回来后,她从未登录过,现在告诉他,只是方便脱身。    眼看着杭州要到了,许湄快速点开二维码,对他说:“你用扫一扫添加。”可能是她笑得太过招摇,他狐疑地望了眼她,说:“我怎么感觉有诈?”她打趣道:“我一女孩子,能骗你干嘛?”他说:“我哪知道?万一是传/销窝呢?”    哎……这人真记仇。    许湄说:“那随你喽!等到了杭州估计就是天各一方,也没机会见了。”这话肯定刺激到他,他添加了微信后,问道:“你叫?”他停顿了几秒,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许湄这才想起他还不知她姓名,想想也觉得好笑,“我叫许湄。”他低头改备注,她余光看到他将她的名字改成许湄。    火车缓缓进站,他将她的行李取下来放到她身边,他没有再坐下,而是靠在座椅旁。许湄拉着行李箱好使它不随着列车晃动。当火车停下,他迈出步伐,许湄才发现他方才分明是用身体帮她扛着行李箱。她起身想喊住他,话到嘴边才想起,原来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    许湄拉着行李箱下车,出站可谓是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她左右活动着脖子,也许是苍天有眼,也许是前世缘分,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他正准备投币上车。    许湄拉着行李箱跑过去,他已经走到车厢中央,他也看到她,朝她挥了挥手,她也向他招手。最后他找了靠窗的位置,推开窗户玻璃,随着公交车发动得声音,她听他说:“嘉明,郝嘉明。”    嘉明,是个好名字。    许湄打开微信将他的备注改为嘉明,系统突然跳出一条提示:近期手机联系人有变化,请前往云端恢复。她仔细想了想,前些天把阿政电话删掉,但是云端忘了删。她一向做事决绝,不给自己留退路,她登录云端将阿政的号码彻底删掉。这样即使未来某天,她想他想得疯了,也不会去找他。    爱一个人,若是连尊严都失去的话,岂不成了笑话。    微信有新消息进来,是郝嘉明。    他问:你行李拎得动吗?    她回复:有车载,又不是我背。    他说:头一次见你这样好玩的人。    她说:他们都说我无趣的很。    隔了几分钟,许湄打上出租车,才看到他发来信息,他说:那是因为他们不懂你。    许湄望着窗外笑了笑,没有回复他。他们不懂,她连自己都不懂呢!司机师傅不健谈,为了缓解氛围,他开了车内广播,电台放着首老歌:早知道是这样,像梦一场,我又何苦把爱放在同一个地方……    不过她记忆中这首歌是女声,只是到了这里为何变成男声,她不管也不顾,跟着音乐哼起来。音乐戛然而止,司机说:“小姐,你唱得真好听。”被人夸总是要显得谦虚点才好,她笑说:“谢谢,平时唱的多。”司机说:“你不是本地人吧!你从哪里来的?”    她离开家乡细数之下也许多年了,期间出差来过几次杭州,却也是匆匆忙忙,只顾着工作,没有闲心四处逛逛。    她说:“您是不是觉得我口音不像本地人?”司机说:“有两分像,感觉像是外地人临时学的。”    许湄轻叹气,从前诗文里说: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如今她和写诗的人境遇何等的相似,不过是儿童还成了大叔而已。郝嘉明又发了条信息给她:近几日我在杭州,欢迎随时打扰。许湄回了个ok的手势,便准备退出微信。    下车时天上又开始下起了濛濛细雨,许湄从后备箱取了行李,一手掂着包一手拉着行李箱跑到酒店大厅。办理入住手续后,许湄如同废人一般躺在床上,困得连胳膊也抬不起来。恍惚间她听到有人敲门,她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摸着墙壁去开门,门是开了,她眼前却一片漆黑。    晕倒前,许湄听到有个声音喊她,那声音竟有几分熟悉,剩下的便一概不知。没能葬身姑苏,却葬身临安,也不错……毕竟,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许湄似乎随时做好了死亡准备,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逃避,它总会来。半梦半醒间,许湄觉得手背隐隐作痛,刚动了动,就听到有人说:“别乱动,你在打点滴。”如今医院的男护士不多了。    记忆中护士的声音是温柔的,这家医院男护士一点也不温柔。可她却莫名的觉得暖,大概是很久没人与她说过这样的话了。母亲在她生病时,都没这样和她说话。人一旦孤寂久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许湄在医院醒来已是深夜,身边病友打鼾、说梦话,有几句她听懂了,实在忍不住便捂着嘴偷笑。她一转头看到窗前站个人,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落寞,也不知是谁的陪床。直到那个背影转过身来,对她说:“不再多睡会?”    她定神看了看,那人是郝嘉明,她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在这里?”他靠着窗户,淡淡一笑,摊手道:“我助人为乐。”    许湄顿时哑然。老天给得这挨天杀的缘分。杭州这么大,酒店那么多,为何她又能遇见他。    次日出院,郝嘉明已不见踪迹,许湄独自一人办理出院手续,才知这家医院的费用贵得超出她的想象。    回到酒店,许湄问前台郝嘉明住那间房,前台小哥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说顾客信息不方便透露。她不明白,不方便透露,郝嘉明如何能找到她的房间?也真的是见鬼了……    在杭州小住了几日,许湄在西湖边看断桥,幻想着桥上某个样貌极佳的女子,可能是青蛇与白蛇。她从前喜欢张爱玲在《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写朱砂痣和明月光的比喻。后来一次巧合下,经人推荐看小说《青蛇》,也喜欢那段皑皑白雪和翠绿叶子的比喻。她又想起阿政了!说到底,感情都是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雷峰塔在讲故事,西湖也喋喋不休。在杭州,总能使她忘记自己是个游子。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做汴州。    这天,姑姑打电话催她回去,说是做了很多小吃等她。她玩了几天也够本了,当天下午就坐上去庐市的车。    临行前,许湄在酒店大厅等郝嘉明,总该对他说声谢谢,然她没有等到他。她想:也许他们之间的缘分,便止于此。    雨下得久了,就会想念太阳;太阳久了,又会想念雨天。偶尔出现阴天,让人觉得凉爽的同时又觉得黏乎乎,想说要生要死干脆来个痛快的。    这说到底啊,都是贪念。    车摇摇晃晃,许湄不一会儿便困了,直到她觉得脖子疼得要命,才揉着脖子醒来。一觉醒来,车已经快到庐市了。扑面而来的气息,熟悉的乡土味,她只想喊一声:我又回来了。    身边的阿婶叫卖着自制豆腐干,她买了一点解馋,阿婶一听她口音就说:“县城的吧!”方言真是浓浓的乡愁,一开口便知谁是谁,她笑道:“饭切了伐?”    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朝她挥手,她随手朝嘴里塞了豆腐干,便笑意盈盈地向那边走去。姑姑像审视珠宝那样看着她,说:“你个没良心的,终于舍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