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出,顾府上下皆惊讶不已,顾义康更是诧异十分,他之前只在用兵之事上与裴终南有过交集,但却从未发觉裴终南的性情竟如此对自己的脾气,瞬时间,便对这位爽气干脆的女公子升起敬佩之意来,又因两人都好研习兵法,探究武艺,便时常讨论切磋,日子一久,便顺其自然,成为了至交好友。
没过多久,顾义康便偶闻心上之人心中所盼非自己,一身男儿正气的他也不想将心思过分依托于儿女情长之上,便也不再做纠缠。更兼与裴终南志趣相投,情分日益深厚,直到,倾慕于女公子。之后,便十分笃定女公子就是和自己相伴一生之人。
顾裴两家,结秦晋之好那日,锦梁城内万人空巷,送亲队伍绵延数里,那场面,当真是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缕鞍。街上孩童皆唱:“新酿酒,旋裁衣,正是昏男嫁女时”的歌谣,喜庆之气盘桓于锦梁城上空,数日都未消散。
有道是:“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侯府娶亲,公府嫁女,一时被传为佳话。
“哎呦,我的儿啊!三月未见,可是想死为娘啦!”可是,这昔日飒爽英姿的女将军到了儿子跟前,却全然抛却了威名,只剩下无尽的温柔与宠溺。
跟随在身后的女使婆子,看见这一幕,皆偷憋着笑,故作镇定,不敢发声。
大娘子的全部柔情,历来只给这位三公子,就连主君,都要费尽心思,才能从儿子那里,分得一点可怜的余宠。
裴氏捉住顾云深的手就是不放,脸,眉,鼻,唇,更是细抚了一个遍,嘘寒问暖,光是“我儿消瘦了!”这一句,就念了数遍。
顾云深一时有些窘迫,便拉了娘亲过来,悄声低语:“娘,这么多人看着呢,差不多得了。”转过头去,便佯装笑脸依旧。
“哈哈哈,我儿可是长大了,都会害臊了。好好好,随娘进去,娘给你做了酱香狮子头,儿快尝尝。”裴氏说罢,就紧拉着儿子,往正屋里去了。
霍,到底是将军门户,光是这菜品,就如此剽悍狂放,不带一丝风骚之情。
“不是红烧的吗,怎么成酱香了?”顾云深嗔怪道,携着母亲缓缓走进屋去,只余尾声隐约荡漾于院落之中。
前来迎接的侯府老管家见此一幕,不禁心生感慨。
或许是连丧两子的悲怆,或许是久经沙场,看惯生死的淡漠,又或许是岁月葳蕤徒增白发的伤感,才会让这位巾帼之才对其三子珍视如心肝一般,也对这亲情更加珍重。近年来,裴氏已很少过问朝野诸事,只一心一意教养儿子,调理自身,双陆拆白,击球垂钓,几年光景,竟又学了多样技艺傍身,日子安逸又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