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姌和成浚分开后又回到宴席上,此后无话。 次日,欧阳姌召见了太医沈仲,沈仲承认了他和夏宇的交情,还坦言因为采薇有孕后一直是他负责诊脉,苏贵妃还试图拉拢他,暗示让他除去宁采薇腹中之子。 欧阳姌听到这些,心里不是滋味,不过在宫里能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亲信总好过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她又想到苏贵妃入宫五年盛宠不衰,却一直没有身孕,到底是她自身的原因,还是夏子熙不想要有苏氏血脉的子嗣?“苏贵妃入宫五年,为何一直没有身孕?” 沈仲道;“苏贵妃宫中有麝香的味道,有太医在掌灯后去贵妃宫中探病,据说掌灯后宫里的麝香比白天更加浓郁,可以确定内务府供给贵妃宫中的香烛和香料中都有麝香,这在太医院并不是秘密,只是皇上也知道,所以无人敢告诉贵妃。” “看来是皇上不想她有孕了 。”欧阳姌嘴角浮出一丝讽刺的笑。 原来夏子熙一直都防着苏家,对苏贵妃的喜欢不过如此。那么如果苏家倒台,苏思筠在宫中就没有任何依仗了。 以后的几天里,许多言官上奏弹劾苏景宏。有人告苏景宏谎报人数,贪污军饷,有人搞苏景宏私收贿赂,任人唯亲,还有人告苏家人仗着苏景宏的势力到处横行,制造无数强抢民田□□民女的血案,最严重的就是御史弹劾苏景宏一年前公报私仇,为打击异己坐视烟霞关守将孤孤军奋战,不发一兵一卒,导致三万守军全军覆没。 而最严重的一条足以将苏景宏置于死地的罪行,是否能落实还取决于夏子熙愿不愿彻查。苏景宏在军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他终究是打了胜仗,歼灭的叛军人数是烟霞关全体阵亡将士的几倍,将他处死只怕会让武将寒心。夏子熙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处理方式,最致命的罪行因证据不足不了了之,追究的只是轻罪。苏景宏被削去兵权和所有官职,只留其爵位,而那些仗着苏景宏目无法纪的苏家人都交由京兆尹按律处置。苏家上下并没遭连坐。 欧阳姌暗暗感叹,她知道虽然成浚没有亲自上书弹劾,那些弹劾的奏章却都是他的功劳。成浚按照她的指示将采薇的死因告诉了采薇的父亲宁侍郎,宁侍郎为官多年,结识了不少言官,在知道真相后一定恨死了苏家,夏子熙对苏家不冷不热的态度给了宁侍郎勇气,手握兵权的成浚则是他依仗的靠山。 苏家势倒,苏贵妃在后宫的荣宠也到了尽头。 众妃嫔齐聚凤仪宫,苏思筠的贴身侍女巧言跪在皇后面前,颤抖着声音将苏思筠这些年犯下的罪行招了出来。 自从被收回协理六宫的权力后,苏思筠一直闭门不出,也以抱养为由不再到皇后宫中请安。皇后也么有为难她,而这一次巧言出现在凤仪宫,几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因为巧言是主动来请罪的。 巧言用颤抖的声音,将苏思筠入宫五年来犯下的所有罪行都尽数招出; 温昭仪和宁采薇的宫女都是被苏思筠的收买,害温昭仪小产,先后嫁祸给宁采薇和欧阳姌都是受苏思筠指使。 姜婕妤是苏思筠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是因为苏思筠发现姜婕妤使用媚药,并以此威胁,达到借姜婕妤之手除去宁采薇的孩子的目的。姜婕妤也并不是自裁,而是看守她的宫人按苏思筠的意思在杀完人后制造出自裁的假象。 在欧阳姌入宫之前,有一个颇为得宠的孙美人被发现私行巫蛊之术,孙美人是无辜的,不过是她身边的宫人按照苏思筠的意思将巫蛊放在了她的宫中。苏美人因此被打入冷宫,不久后就含恨自尽了。 …… 巧言是苏思筠带进宫里的,在苏府就是苏思筠的贴身婢女,一直都是她的心腹。巧言说她亲耳听到苏思筠威胁姜婕妤,让对方除掉宁采薇的孩子。自宁采薇自尽后,她几乎每晚都能梦到姜婕妤和宁采薇向她索命,她也怕自己知道的秘密太多被苏思筠灭口,在一番挣扎后下定决心要揭发苏思筠。 皇后当即派人将贵妃宫里的人及冷宫负责看管姜氏的宫人全部关入天牢审讯,并将苏氏囚于宫中。 当天就有宫人招供,审讯的到的供词和巧言招出的几乎一样。苏思筠陷害妃嫔毒害皇子证据确凿,夏子熙看了供词,震怒下将苏思筠贬为庶人,囚于冷宫,终生不复召见。 冷宫的宫殿都是年久失修,并无人打扫。温昭仪没让随行的宫女跟着,一个人走进破旧的宫殿。 阳光从窗口照入,空中飘舞着银色的灰尘。她看着衣衫整齐坐在墙角的苏思筠,嘴角浮出一抹快意的笑,她知道,一切都只是开始,外面那些邋遢不堪疯疯癫癫的女子,她们在刚入冷宫的时候也如苏思筠这样,而苏思筠变成她们现在的模样,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是来看我校花的?”苏思筠冷冷看着她。 苏思筠冷哼一声,轻蔑的说;“如果我没说错,巧言投靠的人是欧阳姌,而不是你。你和欧阳姌差得远呢,不过是个蝼蚁一样的无名小卒,有什么好得意的?” 温昭仪并不生气,淡淡道;“小人物又如何,看你现在下场,本宫真是痛快。苏思筠,沦落到今天的下场,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苏思筠恨声道;“当初我不该听信你的花言巧语让你入宫。” 温昭仪微微摇头,“你错了,你不该不自量力与本宫为敌,受温玉绾挑唆针对付本宫。你不过是温玉绾杀人的刀,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温玉绾的掌握中,可你现在落到这个地步,温玉绾却依然稳坐后位,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温玉绾是皇上喜欢过的人,欧阳姌是皇上现在喜欢的人。我早和我你说过,让你不要针对欧阳姌,温玉绾迟早按耐不住自己出手,触到皇上的底线。可你偏偏不听,落到现在的下场,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苏思筠咬牙切齿道;“别做梦了,我不会成全你和欧阳姌。我最大的错,就是当初不该看你跪下苦苦哀求就对你心软。” 想到当年的屈辱,温昭仪的心狠狠一颤,眼中闪出杀意,“别以为本宫不敢杀你,被打入冷宫的妃嫔,就连宫女都可以随意践踏,本宫饶你一命只是因为苏旻。” 听到“苏旻”两个字,苏思筠面色骤变,突然向她扑来,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如刀自办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脸,“你有什么资格提苏旻?” 温昭仪用力推开她, “难道你有资格?如你所言,我是在你的帮助下入宫的,而你却鬼迷心窍,为了争宠竟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出卖!如果苏旻知道真相,他或许会体谅我的苦衷,但绝不会原谅你的额不择手段!”她看着对方苍白的脸,声音愈加快意;“弹劾你父亲的言官有多少是你父亲的好友,皇帝利用成浚和你父亲分权,而宁侍郎为了给女儿报仇投靠了成浚,说到底,你为苏家拉了多少仇恨啊。苏家上下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恨你入骨,就当你已经死了,你说你多可悲!” 她说完后,抚了抚袖上的灰尘,转身拂袖而去。 苏思筠呆呆立在原地,眼里翻涌着绝望的恨意。她真的好恨,可她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看着所有的敌人都比她先死。 当欧阳姌听说苏思筠疯了的消息,心中并不感到丝毫快意。 苏思筠的骄横跋扈针对的只是后宫嫔妃,在夏子熙面前却是千娇百媚的。她骄横的性情或许是苏家纵出来的,可入宫后不加收敛,分明是夏子熙宠出来的。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依然是倾国倾城的容颜,眼中却写满了倦意。 喜欢的时候百般纵容,不喜欢了就丢弃,就像对待一个物件。苏思筠的下场是她自找的,可宁采薇又做错了什么?她纵然没有苏思筠的恶,也怕一旦盛宠不再,若被人陷害,也会变成第二个宁采薇。 她叹了口气,转身对墨岚道;“今天我要与皇上微服出宫,如果你在人可靠,就去准备一下吧。” 墨岚眼中浮出一丝惊讶,“您是打算……” 欧阳姌轻声说;“我已经为采薇报了仇,不想在留在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