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鸣也没想到,大理寺少卿的府邸会如此冷清。极少有人上门送礼拜访,府里家仆也少得可怜。
偌大的府邸,除去一批府兵,算上沈谧最近添来打杂的人手和府里府外的侍卫还有雀鸣和莳兰二人,也就十几二十来个人。
兴许是他长期不在府中的缘故吧,也用不上那么多人。好像还有一批家仆是从狱里犯了小罪要被流放的人里买回来的。
今早起来之后他就去上朝了,雀鸣给他更完衣,待他走了之后,又给他收拾了一下平日里没人敢动的书桌。
虽说沈谧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但明月姑姑既然来了,肯定是要教雀鸣一些为人妇的规矩的。雀鸣也正好愿意学一些东西,试着伺候好沈谧。
且不说他现在是自己的丈夫,另说他愿意娶自己的为妻的这件事,怎么说也算是半个救命恩人了。
毕竟现在不同于以前在将军府的日子了,每日赖床也不是个样子。今晨卯时,雀鸣跟沈谧一同起床的时候还让他愣了一下,他以为是自己动静太大了把雀鸣吵醒。
直到雀鸣拿起他的衣服要为他更衣的时候,他皱了一下眉:“不用。”然后就停在那里没有动。
“你说过的,我们是夫妻。”雀鸣也没理他,绕到他身后把他胳膊抬起来,按着明月姑姑教的给他更了衣。他没说话,也没推开雀鸣。雀鸣又绕回他面前,低着头系他的衣带。
“你不用多心,我只是做自己本分的事情。我是亡国罪臣,你是强国明臣,我只求个安稳,不会打扰你,”雀鸣边系边说,想要打消他的疑虑。“如果你有喜欢的女子,大可不用在乎我,娶进来就是了,正好也有人陪我说说话,你这院里怪冷清的。”
雀鸣低着头系好了衣带、玉佩,再牵了牵有点皱的衣角。啧,看来技术还是不够娴熟。
他看见雀鸣退了两步示意穿好了,只沉闷的“嗯”了一声就转身出门了。
雀鸣看他出了门,想回去睡个回笼觉,躺了半晌却愣是睡不着。反正闲着也闲着。快到巳时的时候,她还是打算出去转转。
在院里练了练爹爹以前教的剑法和拳法,又跑了跳了一会儿,鉴于无人陪练也没有桩子可以站,她压压腿之后还是打算出府去走走。
不认路的雀鸣在府中绕了大半圈终于走到了门口的时候肚子都有些饿了,就让莳兰带自己去上次说的街头的小食铺。
小食铺在两条街外,步行过去约需一刻钟。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也没人认出她是谁。毕竟民间百姓都传闻雀家五小姐自幼身体欠佳,从未出过闺门。
她心里不由的虚了一下。以前在将军府里,她一天不溜出闺门娘亲就谢天谢地了。就算断了她零花钱,雀鸣也能去路边耍个宝得点银两来买小吃。
过了眼前的街,尽头就是小食铺,看着不远处冒着热气的蒸笼,她几乎要开心的跳起来。
春末的阳光暖暖的,从街边的树枝叶间投出斑驳的影。
她坐在小食铺外,边吃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这一瞟不要紧,却看见了街对面树坛边坐着的沈谧。旁边那个抱着剑站着的应该是侍卫燎远。
莳兰进屋结账去了,雀鸣就一个人在铺前一边咬着手里的水煎包一边看他在干嘛。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他好像是在等人。但是这个格局越看越觉得奇怪。
她大脑飞速转过,停留在了爹爹以前教她的一张图上。她的角度看过去,燎远在他的左后方,沈谧与燎远间大约有两人左右。
她突然想起来今早收拾他书桌的时候有张无落款的信件在桌上。
与其说是信件,不如说是一张纸,上面只有“午时北街口”五个字。
诶,北街口,那可不就是这里吗。
她当时只是将纸与其他状纸放在了一摞,没有去想自己不该想不该看的东西,没想到还是撞上了沈谧。
她还没弄清沈谧正在干嘛,就听见莳兰说了句“诶,那不是那个戏班子嘛。”雀鸣顺着莳兰的目光看过去,就在她和沈谧之间的街上上演了一出戏。
一年轻女子用绳子抽着一位老妇人向前走。雀鸣皱起眉为她们的拙劣的演技咂咂舌,原来在宁国的时候还经常见这“戏班子”,本来还应有两个男子,此时也不知去了哪里。
啧啧,还是巡回演出。雀鸣撇了撇嘴。一看就知道那个“老妇人”才是年轻女子,那“绳子”打人根本就不痛,更不用说“老妇人”佝偻着的衣服里还塞了厚厚的垫布。
她们不过就是想有个好心人上来劝解,给点钱放过这位可怜的“老妇人”,只要拿到钱,戏班子就会离开。
雀鸣原以为民众凑在一堆看看热闹施舍一下善心也就罢了,可沈谧应该能看出这是一场求同情心骗银两的戏,却没想到他竟然起身向街上走去。
可就是这个时候,沈谧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下,雀鸣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燎远盲区的墙头。
她其实没看清灰衣人的身高和动作,就抬腿起身踏断了长凳飞向街对面的沈谧。一个猛扑,把他抱着翻回树荫下。用力过猛下自己成了垫底的那个,好在沈谧胳膊把自己头下垫了一下,也没有压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