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站在一边儿,不敢靠她太近,在她搜魂之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神情。
初见她时,她是站在天空上的上神,来找魔界君主的麻烦,黑发红裙,比起清冷洒脱的说法,他觉得那是他对她的感受更像是不近人情。
后来听族中前辈说,她留在了魔城里,也不知是真是假,那个叫江言的魔修能有那本事留住她?
他凭借的是什么?身为魔界魔君的权势吗?
起初他是这样想的,可等他费劲心思也爬上魔君之位后,他才明白,江言能留住她,不是因为权势,而是他在她心中不一般的地位。
他有点羡慕那个叫江言的魔修,不过一个凡人,运气却很好地得到了上神大人的眷顾,从而能待在她身边。
舒云很快结束了搜魂,该看到的她都看到了。
她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魔君,没有多做停留,飞身前往九重天上。
指尖金光耀眼,沉寂在蓬莱的太阿发出阵阵嗡鸣声,然后直上云霄,朝自己的主人飞去。
舒云的那一眼让魔君敛了经久习惯性挂在脸上的笑意,仰头望着她飞身消失的方向。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在利用这件事,让她和九重天撕破脸。
这周围多少好事的神仙和妖魔围观着,他当着众人的面把那个有利于魔修修习的卷轴送给她,九重天的人会怎么想。
她什么都看得清楚,可她不在乎。
蓬莱中立只是不想参与那毫无意义的战争,可并不代表她们蓬莱怕事。
伤害了江言的人,她就去替他算这笔帐,至于对方是谁,是仙还是魔,有多大职位或势力,她都不在乎。
她还是那个漠然的上神,但事事有自己的准则,无关权势因果。
真是让人着迷,他想。
“上神大人会不会来找您的麻烦?”手下人很担忧。
“找我麻烦?”魔君理了理袖口,失笑,“我倒是希望她来找我麻烦。”
至少那样还说明他给她留下了印象,不过恐怕她全然没兴趣追究他这点不入流的挑拨手段。
朱棘的事本就是事实,他不过是揭发了出来而已,对上神来说江言被算计这件事本身比她被他利用要严重得多。
不过当然,要上神提起对他的兴趣,来找他的麻烦也不是不行。
其实江言是反骨这件事最开始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
不过这件事可不能让上神知道,他可不想被她记恨上。
上一世江言做魔君时,只有魔界少数妖魔大族见过他的真是样貌,他所在的黑翎族便是其中之一。
就像舒云之于仙界的重要性,反骨的出现无疑对魔界的势力增长有巨大推动作用,再加之江言的诡谲手段,大家对其格外服从。
冥府第一次上递消息时,他埋在九重天的眼线将此事汇报回来,事关舒云,他对此格外留意。
谢扶就是江言转世也是他先发现,他有意将此事透露给朱棘的手下,果不其然朱棘马不停蹄地跑去查了个明白。
在暗自在魔界散布当年江言的事情,着重强调其惊人的修习天赋。
以九重天那群假模假样神仙的德行,肯定会忍不住,即使有舒云护着江言,那群九重天的神仙也会一直在暗处盯着江言不放。
他太了解那群令人作呕的神仙了,一切有可能妨碍仙界的,对九重天的地位有威胁的人或物都会被他们想尽办法铲除。
方才上神待那个凡人那般好,想象一下那些人就像黑暗里的蛆虫一样一直觊觎着自己心爱的人不放,舒云会不会对九重天更加厌恶?
今日一遭,他又提供了有利于江言修习的功法,让上神不得不承他的恩,又让她和九重天的关系变得恶劣。
是个合算的交易。
谢扶阖眼靠在椅背上,不断地心理暗示让自己忽略心里的那份不安感。
她既然答应了自己会很快回来,她自然会说到做到。
他只是担忧,她那样羸弱畏寒的身体,他又不能守在她身边,她会不会没照顾好自己。
待她回来之后,他打算跟她好好聊一聊这些情况,她不是凡人,她能随时回到西凉,待在他身边,她要是突然消失,他却连找她头绪都没有。
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至于那个她无意间说出的人名……
他这些日子也渐渐想开了,不管怎样现在同她在一起的人是他谢扶,而不是那个人,她想要成婚的人也是他谢扶,他没必要揪着这一点不放。
反正他没办法再放开她了,就让她永远地留在他身边吧,待她回来便三书六聘娶她为妻,到时候他哪都不会让她去。
椅子摩擦地面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坐在椅子上的人似乎起得急,椅子被掀翻倒地。
那个他看不见的人,是舒云临走的时候吩咐留下来的。
那人故弄玄虚不现身,还故意把椅子和各种东西弄得哐当作响,实在幼稚得很,他懒得理会。
也不知道舒云到底为什么选中了他,若是他断然不会让这种乳臭未干的人做手下。
风子译紧张地看着突然来到屋子里的人,一身难闻的魔气,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是个妖魔。
谢扶睁开眼望向那个骤然现身在屋子里的黑衣人物。
魔君右手执着纸扇,将合拢的扇骨时不时敲在左手的手心,他笑吟吟地看向风子译,“风小公子别紧张,我就是来跟江言说几句话。”
江言……
谢扶一双黑眸里有浓郁的黑雾不断地凝聚,越发的暗沉。
风子译无声地往谢扶身边靠了靠,他一直不爽江言,江言的转世也一样,但他是舒云喜欢的人,他就得保护好他。
风子译皱眉看向那个浑身魔气的不速之客,“我劝你最好别动他,否则舒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魔君笑了笑,“我知道他对舒云上神很重要,所以才想来见识见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引得上神如此倾心。”
“如今这么一看,除了模样好看点,也没什么特别的,”他视线落在谢扶身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到底这一世还是凡人,不似上一世当上了魔君。”
面对只不过是一个凡人的谢扶,魔君难免有轻视之意,毕竟他们掌握着凡人没有的强大力量。
谢扶抬眸看向那个打量着自己的人,昳丽的面容上是西凉人民最常见的散漫,唇角轻扯,“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原来是我妻子的爱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