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瞥了一眼谢扶,见他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大有要盯着她吃下去为止的意思。
从前江言有这样过吗?不过她那会儿好像身体也没出问题,她幽幽叹气,谢扶这样简直是不可爱。
舒云认命地顶着他监督的视线,把碗里的菜吃下去。
刚把这些她不喜欢的菜解决掉,又听见谢扶低沉动听的声音响起,“把她的药热好端过来。”
他往后靠了靠,与舒云对视着,一字一顿道:“我看着你喝。”
舒云抚额,怕是她偷偷倒药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堂堂三界上神,蓬莱之主,居然被逼着喝那些苦药,真是颜面扫地,一点威严都没有。
偏偏她还没办法跟谢扶解释清楚,这些凡间的药对她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世子爷亲口吩咐的事情,下人们的办事速度堪称神速,不一会儿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黑糊糊的药汁就被端上来,放在她手边。
舒云看见冒着氤氲雾气的药汁就头痛,她一向喜欢清甜的东西,太甜的不喜欢,苦的更不喜欢,而且也不知道这谢府里那些凡人老头为什么给她弄的这些药那么苦,那些增苦的药材他们怕是加了个遍吧。
她僵硬地撇开头,不想看见那碗药,试图和谢扶商量商量,“要不以后我的药,我自己来开药方吧。”
瞧见她那副躲避的模样,谢扶哑然失笑,看得旁边伺候的小厮一愣,旋即摇摇头,这舒姑娘入了门,自家世子爷笑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曾经威严冰冷,令人害怕敬仰的形象一去不复返。
见到他笑,舒云以为此事有希望,眼睛亮了亮。
谢扶勾着唇,毫不动摇地拒绝她,“不行。”
舒云失望地收回视线,落在那碗黑黢黢的药上,心想算了,一口气喝下去了事,也就苦那么几分钟。
喝个药都能让她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怎么能那么娇气。
谢扶见她深深蹙眉的样子,刚有点心软,就见她突然伸出手,端起热得温度刚刚好的那碗药,一饮而尽。
他想了想,让人弄了点甜食进来给她吃,省得嘴里发苦。
舒云嘴里含着蜜饯,靠在椅背上,由着甜腻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慢慢驱散着药汁带来的苦涩。
“世子爷。”
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厮,跪伏在地。
谢扶目光从舒云身上挪开,望向跪着的人,“什么事?”
“嫣然姑娘求见。”
谢扶皱眉:“谁?”
他不记得他认识此人。
属下人也知道自家世子爷的脾性,出声解释,“是舞袖坊的头牌嫣然姑娘。”
舒云垂着的眼睫颤了颤,抬眸看了一眼那个小厮。
谢扶注意到她的动作,想起她之前曾说过他的风流情史,眼里带了点笑意,本想直接拒绝的话,变成“她来找我做什么?”。
小厮把嫣然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到,“嫣然姑娘说有话想当面告诉你。”
“哦。”
谢扶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没同意,也没明着拒绝。
他打量着舒云的神情,上次因着万螟生辰宴那件事,他知道她很在意这些事,他知道她不乐意见到他身边有其他的女人,想来这次也是。
小厮没有收到明确的命令,也就只能继续跪在原地,等主上示下。
舒云默了半晌,问道:“是那个爱穿红裙的女子吗?”
小厮想了想,回答:“应当是,嫣然姑娘偏爱红色的衣裙。”
那想来就是那日在万螟生辰宴见到的红裙女子了,站在高墙青瓦下,完全不遮掩自己对谢扶的爱意。
有话想当面说,应当就是来对谢扶表明心意的了。
她咬了咬嘴里的蜜饯,甜蜜的味道一下子汹涌起来,太甜了一点,有点腻。
舒云面上没什么神情,没有像上次那样跟谢扶较劲,她没看谢扶,起身往屋外走去,“你想见就见吧。”
她没闹脾气,要他表态度,反而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反应,让谢扶愣了愣。
他反应了两秒,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从后面将人抱住,赶紧出声解释,“我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舒云微微低着头,乌黑的发丝垂落,站在她背后的谢扶能清晰地看见她纤细雪白的后脖颈。
她声音很平静,“我没有要求你,我那次之后认真想过,你是西凉的小侯爷,那些宴会确实避免不了,不去参加确实不现实。”
听见她的话,谢扶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时隔数月,那次的交锋以她的退让落下了帷幕,但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愉快,相反,他心里有些烦躁。
他觉得她不该就这样妥协了,她其实可以再娇气一点,再多和他对峙一会儿,那些宴会说不定他就真的不去了。
谢扶抿紧了浅色的薄唇,不回答她,只是手上锢着她的腰不松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周围一开始还能偷偷交流八卦几句的下人,这会儿都人精似的闭紧了嘴巴,就怕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被抓出去出气。
跪在地上等回复的小厮这会儿后背也是冷汗涔涔,万万没想到这一趟通报搞得气氛如此沉重。
舒云手轻轻拍了拍谢扶的手背,淡声道:“我有点累了,想回房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