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蝶收了剑,打开门上的小窗。外边人头涌动,来者众多。
素蝶也不惧,朗声问:“何人?”
“杨素蝶。”一个华贵的妇人排众上前,似笑非笑:“程澈可在这里?”
素蝶打开门,大方笑道:“在。”
一众随从突然涌入,将素蝶反手扣住。惊鹊扑上前奋力推扯,要将他们拉开,但她纤手细脚的如何拧得过粗壮的汉子,只顺力一推就重重摔在地上。
程澈拄着拐杖急步上前,命令道:“你们做什么?放开她!”
主母在此,仆从们不敢违逆,视若无睹。
两个随从抬来一张雕花红木椅子,铺上绵软的毛毯,放在主子身后。陆桂寒阴冷着脸,头都不回地放心坐下,睥睨着地上的两个可人儿:“你们以何为生?”
素蝶扬着脸,丝毫不畏惧:“唱戏。”
“到底是下九流出身,惯于顶着皮相去狐媚男人。”
素蝶凛然,冷笑:“商人长计得失,唯利是图,故而是非淡疏。今日你冤我狐媚,也不足为奇。”
“好一个伶牙俐齿!”陆桂寒目光一冷,“你欺骗我在先,又令惊鹊魅惑程澈,我岂能容你?”
双目对峙,不甘示弱。
程澈知晓母亲的手段是何等狠辣,更知她容不下的人下场有多么悲惨。于是连忙冲出来,护在素蝶身前:“妈,你要做什么?”
“她刺伤了你。”
程澈心下咯噔。当日在拘留室里的只有三个人,可严之先与程家是死对头,素蝶刺伤程澈的事,是何人告知?
他否认道:“是严之先伤的我。”
陆桂寒忽然大怒:“还要狡辩你没有被她迷惑?证据都在我手上,你还要维护她?这才识得几日就对你动刀子,若长久些岂不是要你的命!”
程澈追问:“谁提供的证据?”
她意识到话说漏嘴,蛮横道:“这又与你何干?我的儿子不容人欺负,你只管伤你的人得到惩治。”
“你到底是不容我遭人欺负,还是不容你丢了面子?”
“你与我同为一家人,在外用的是同一张脸面,有何区别?”
程澈不耻:“你就是太爱这张脸面。”
“你既享受程家的尊荣,又不愿维护程家的脸面?好,好,好!”
陆桂寒冷笑一声,挥了挥手。一列仆人抱着桶子跑进来,在墙角门窗四处筐倒。液体黏稠清香,在朝阳的映照下彷如琥珀。
是油。
程澈脊背发凉,扑地跪下,嘴唇哆嗦着:“妈——”
素蝶不信她能这般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你就要杀人放火?”
“你是外来难民,无父无母无人依靠,又得罪了洪华堂,这金陵城里你还能攀上谁做你的靠山?”
陆桂寒品味着素蝶的神情变化,由淡然应对逐渐转为惊惶,这样的反差令她颇为爽快。
“秋干物躁,失火——难道不是常事?”
一声喝令,两个娇俏的女子被人五花大绑扔进房里,门窗紧紧钉死。
程澈扔掉拐杖,拼了命地扑过去。几个仆人抱住他,不顾他的挣扎与呐喊,一个个火把无情地扔在琥珀般的油上。
他近乎绝望地嘶吼,眼睁睁看着寥寥星火成为窜天火海,融入天边的朝阳。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无能。
他失望,他痛悔。他忽然醒悟,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但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