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窗外又传来一条龙低低的叫声,以往夜里它很少乱叫的,顾惜惜不由想到,今儿是怎么了,这狗子怎么叫个没完?
狗舍中。
魏谦等巡夜的卫队走过去后,这才从树上跃下,揉着一条龙的脑袋,低声道:“别叫了。”
一条龙果然没再大叫,只是舔着他的手,小声哼唧着,又把两只前爪搭在他身上,使劲拿脑袋蹭他。
魏谦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十年了,她已经忘了我,难为你还记得。”
他从衣袋里取出几块肉干,拿在手里喂一条龙吃了,又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道:“改日再来看你。”
飞身掠出围墙的瞬间,魏谦回头看看灯光黑暗处的闺房,目光晦涩。
她不喜欢他随便闯进来,他便没有再闯,只想着在外面悄悄地看她一眼,谁知竟已经人去楼空。
他已经答应了她,可她还是信不过,到底还是搬走了。她总是扯着他的衣袖叫他退思,让他一颗心热得难耐,恨不能整个掏出来给她,可她心里,果真像她说的那样依恋他吗?
双脚在围墙外站定,魏谦拿定了主意,无论她心里怎么想的,他都要定了她,今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呢,只要他藏好她守住她,到最后,她总会真心真意的扯着他的衣袖,叫他退思。
御书房中。
李复将剪下烛花,将灯芯又剔得亮了点,奉上了一盏参茶:“陛下,时辰不早了,皇后娘娘方才打发人送来了参茶,请陛下早点安歇。”
燕舜接过来抿了一口,揉了揉眉心,道:“再说吧。”
这些天忙着办丧事,积压了许多折子,得赶紧批完了。
却在此时,小太监走来回禀道:“陛下,溧水公主求见。”
燕舜连忙放下朱笔,道:“请进来。”
话音刚落,燕双成已经捧着一个剔红牡丹的食盒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道:“我做了枇杷糕,给陛下送些过来宵夜。”
“阿姊有什么好东西,都少不了我的。”燕舜起身接过,声音温存。
他们姐弟两个的生母李才人死的早,在他十二岁前往封地润州之前,都是燕双成又当姐姐又当娘,极力照顾着他。
宫中历来是捧高踩低的地方,虽然当今太后心地慈善,并不曾亏待他们这两个没娘的孩子,可是李才人生前就不怎么得宠,燕淮母子两个那时候如日中天,未免又把燕舜当成了一个碍眼的绊脚石,所以暗地里燕舜还是吃了不少闷亏。
燕双成为了护着这个弟弟,一再推迟婚期,将近二十才肯出嫁,也亏得她极力维护,燕舜的日子这才不至于太差。
可还是在十二岁上,因为燕淮母子两个的谗言,燕舜被送去了润州封地。
为了让燕舜尽快回京,燕双成与青梅竹马的驸马和离,改嫁时骥,又凭着与江家的关系,为自己争取了一席之地,燕舜在润州那些年,用到的许多财力人力,都是燕双成从时骥那里为他弄来的。
所以在燕舜心中,若论起亲近的人,燕双成要排在头一个。
他打开食盒的盖子,就见透明的琉璃盘中放着几块水晶也似的熟粉糕,芯子透着娇嫩的鹅黄色,气味香甜中又带着微酸,正是他记忆中的味道,小时候在宫中相依为命时,燕双成时常做给他吃。
燕舜忙捏起来一块塞进嘴里,眼中露出了笑意:“果然是阿姊做的枇杷糕!”
燕双成看他吃得香甜,脸上带着温柔,轻声道:“喜欢的话我明天还给你做。”
“好,”燕舜递给燕双成一个,“阿姊也吃。”
燕双成伸手接过,却又塞回他嘴里,声音便低了下去:“陛下,我这糕可不是白吃的,我还有事求你呢。”
燕舜心里一动,隐约猜到了她的来意,却只是装作不知道:“太晚了,吃了糕就该歇下了,要么等以后再说吧。”
“我偏要这会子说,”燕双成纤长的手伸出去,平平地摊在燕舜面前,“我听说父皇留了一道退婚的诏书给镇远侯府,给我。”